有形之手更須有效掌控    

吉林以民營經濟突破新一輪改革開放的戰略創新（之二）

    

    香港商報記者冀文嫺

    

    尽管開放准入領域、強化市場這無形之手的資源配置功能，對民營經濟發展至關重要，但這并不等於民營經濟可以自然而然地發展壯大。因為，這僅僅是解決了政府職權的「越位」問題，還需政府補上「缺位」的服務功能。亦因此，吉林省委、省政府對該省民營經濟企業主體少、生存空間小的根本原因，歸於「我們在工作推動、在發展環境等方面還存在不可忽視的問題」。其所提出的相關保障措施，則主要指向了轉變政府職能。轉的本質亦即李克強在2013年全國「兩會」以來反覆強調的：把不該管的放出去，但有些責任要深化甚至硬化。尽管一個「放」字下有部門利益調整問題，甚至「比觸及靈魂還難」，但畢竟仍只是一個決心的問題。而「硬化」則需「治大國若烹小鮮」的細膩與精準。吉林省委、省政府表示，需要在民營經濟的主體產生、企業成長、發展壯大、轉型升級等方面盡到呵護之責，是較「放」更為智慧的制度供給。

    

    全民創業與政府對公平的有效守護

    

    是次吉林省《突出發展民營經濟的意見》再次鼓勵公務員下海領創民企，無疑是意圖在民企量的短板上實現突破之舉。當然，對於全民創業的目標而言，這也僅僅可以起到一種引領作用。根本則在於《意見》指向的市場機制和環境，吉林省委、省政府將之歸為「公開、公平、公正、高效」，以「三公」為引，以效殿尾，體現了現代政府與現代市場之間的邏輯關系：一個透明的政府，一個公平的市場機制，一個公正的管理環境，可以讓政府與市場皆歸於高效。在新一屆國務院第一次全體會議上，李克強指出，相對於政府機構改革，轉變職能更加艱巨，因其對促進民間投資、擴大就業、提高企業競爭力、激發經濟社會活力等至關重要。他強調建設創新型政府須將「創新」與「改革」聯繫在一起，并用改革向社會釋放讓人人有信心的希望；「公正是社會創造活力的源泉，也是提高人民滿意度的一杆秤，政府理應是社會公正的守護者。」這不但需要政府把該放的放到位，更須把該管的管到家。吉林民營經濟新政五大工程將全民創業放諸首位，公正邏輯亦隨之展開。民營經濟是要素市場化配置的經濟。在改革開放初期，市場是一個真空，所以政府可以游刃有餘地扶持市場轉移，但現在沒有這樣的條件了。現在必須通過深化市場取向的改革，全面建立基礎性生產要素由市場配置的機制。這也是改革進入深水區的重要標誌。「我省土地、資源、資本、科技、信息、環境等要素市場發展緩慢，價格形成受到較多的行政干預，民營經濟經營成本偏高。」吉林省《意見》對於這個牽一发而動全身的問題，以突出發展民營經濟作為剛性約束，乃至作為地方和政府部門的考核指標，無异於對地方和部門利益瓶頸的「借力打力」，效果絕非喊破嗓子可比。民營經濟是最體現趨利避害市場原則的環境經濟。一個有效的環境經濟，既包括生產要素的市場化配置，更包括政府所提供的政策要素。由此，我們可以理解吉林省委、省政府對突出發展民營經濟就是「放水養魚」的理念。減稅清費、提高行政效率亦因此成為其推動全民創業的另一著力點。《意見》發布后，註冊資金零首付、企業登記零收費、大幅縮短企業登記周期至當日申請當日領照，以及大幅減稅等實在舉措，均得以迅速實施。而僅新辦民營企業2年之內免徵房產稅和土地使用稅，等於給民營企業讓利6億元。這毫無疑問讓老百姓體會到了政府資源向自己傾向的公正感受，而民營經濟也才真正感受到了《意見》所富含的春天意味。

    

    撐起一把傘的呵護情與正能量

    

    尽管放開管制極其重要，如今的管制絕不比改革開放初期更多。但相較而言，如今民營經濟所面臨的發展困境確實复雜了很多。尽管2005年以來，國務院和國家各部委下發的文件多達54份，吉林省政府和相關部門的有42份，可是民營經濟發展還是一個難字當頭。這是因為，目前中國已經告別了短缺經濟，在這個時候推動民營經濟跨越發展，難度比改革開放之初要大得多。1月4日元旦假后上班第一天，吉林省委書記王儒林就給各市（州）一把手布置了新年第一道作業：研究發展民營經濟問題。春節期間，匯總到他面前的問題多達349條。這些問題，除了涉及上述公正原則之外，集中在融資難、做大難兩個環節。因此，吉林民營經濟新政40條大多數體現了一個幫扶原則。因為在一個自由的、公正的市場規則下，本來就個體弱小的民營企業，很難避免市場效率原則下的馬太效應。數據顯示，中國私營企業平均註冊資本只有兩三百萬元，這在目前的中國城市里也只能買一套像樣的房子，其生存基礎之脆、對市場競爭抵抗力之弱可見一斑。據悉，去年9月，美國紐約市再次拒絕了沃爾瑪進入中心城區的開店申請，因其入駐將不利於中小賣家生存，進而威脅到就業。因此，對民營經濟的援助是一本大賬。對於民營經濟融資難問題，吉林民營經濟新政采取的是財政與金融多管齊下的策略。一方面，財政資金將承擔其金融市場的杠杆作用。比如補助民企上市和發債的經費，獎勵投資民企的基金公司和銀行機構，成立面向民企的政府性貸款擔保公司。今年，吉林省政府將由財政出資成立民營企業債券增信公司，每年可擔保民企直接融資30億元至50億元。同時，省財政出資2億元設立吉林省股權投資引導基金。吉林省委、省政府認為，企業上市后，財政投入資金很快就能從市場收回，不僅回本，而且還會增值，就可以用收回的錢加上增值部分，再去扶持下一批企業。這樣就會卷動發展，就會真正發揮出財政資金市場化投入和使用的「四兩撥千斤」的作用。這就是市場經濟的能量。而政府只需要撐起一把傘，這個正能量就能被極大激活。對成功探索出的預期物權收益保證貸款模式，吉林省委、省政府認為，不僅是耕地，包括林地、草地、水面等都可以作為預期收益保證貸款。據了解，其省級物權融資登記託管交易公司即將成立，每個市（州）也將各自成立一家。

    

    淵深而魚生之的政策遠見

    

    在全省突出發展民營經濟大會上，吉林省重提振興「吉商」，并付諸於三年來做，顯然說明，這不是一個單靠政策性傾斜即可完成的任務。因為經濟的活力來自於企業的活力，來自於市場的廣闊。而這一活一廣乃是政府這隻「有形之手」最該體現效率原則的地方，是在有進有退中最應該進的領域。民營企業產生后，進入成長發育期，各方面服務最為關鍵。吉林民營經濟新政五大工程中的招商引資工程、質素提升工程、集群發展工程和市場培育工程，則體現了政府由「全能家長」向「全能保姆」的轉型理念。實際上，中國經濟在發展速度比較快的時候和現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存在的基本問題并沒有改變，根本的問題是缺乏效率和內在活力，經濟發展過度依賴資源的投入，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凱恩斯主義的財政刺激政策，而是需要增強經濟活力的供給政策。而供給政策是根本性的、基礎性的和著眼長遠的。吉林省不但提到重振吉商，還提到了要向浙商、徽商、晉商學習。尽管這不是招商引資工程的首要目標，但引進外資和企業不但可以借力放大「淵深」效果，而且可以產生鯰魚效應，一方面刺激本地民營經營活力，一方面可以發揮榜樣的力量。四平市長石國祥對本報記者說，解決民營經濟總量規模、產品更新的矛盾，必須要找先生，用他們的技術、管理方式帶動本地企業的發展。民營企業具有產權獨立的天然優勢，其發展壯大卻也因此受制於企業主的個人素養。因此，培育民企老闆和人才被吉林列為質素提升工程之首。吉林省委、省政府表示，將加快實施「萬名創業者、萬名小老闆和萬名企業家」培育工程，力爭用5年時間，培育出創業者、小老闆10萬名，培育具有現代經營管理能力的企業家1萬名。同時，加大培育民企創新力度，實施「百千萬」企業培育工程，支持100個帶動型民營企業、1000個成長型中小企業、10000個創業創新型小微企業發展。對於民企來說，發展中的困擾不外乎生產什麼、市場在哪里這兩端。民企一般起步低、投資發展缺乏必要方向，根本原因在於空間、產業上的分散導致其對市場信息收集判斷能力的偏弱。吉林以集群發展工程，引導民企向園區集中，同時構建協助企業進行各種交易的綜合服務平台；以市場培育工程，完善要素市場、建設專業市場，政府采購向民企傾斜等無疑是「扶上馬再送一程」的現實選擇。實踐中，有效政策供給下的成功者在吉林并不算少數，比如長春市的玉米深加工、吉林市的碳纖維、四平市的換熱器、遼源市的襪業等。既然已被驗證有效，那麼這些被《意見》長效化的機制，沒有理由不呈現一個更加精彩的未來。

    

    【二評吉林民營經濟發展思路】

    

    培育民營經濟是個巧活細活

    

    民營經濟是市場的天然產物，其所組成的市場就像人類不加干預但卻億萬年來健康成長的原始森林，系統渾然，各安其所。當這個系統被打破后，便很難在短時間內進行自我恢復。而對民營經濟落后的吉林來說，尤其是一個巧活細活。在政府職能轉變的一端放開、放手、放活上，絕非一個「放」字可以概全，「放」不是為了單純的「無為而治」，而是為了讓政府在培育民營經濟過程中更多地借力市場本身的能量，讓行政這隻「看得見的手」在發揮作用時更能夠事半功倍。因為市場的智慧是無窮的，政府的手段在於宏觀調控，在於對公平、公正秩序的堅守，在於激活市場智慧，而不是讓政府的所謂智慧代替市場的大腦。吉林省突出發展民營經濟《意見》以遵循市場規律為原則，發揮財政資金杠杆作用，讓市場解決民營經濟融資難的問題，真正揭開了一直以來三令五申都不能解決的問題的本質不利用市場。於此，我們可以很容易想到尤努斯的窮人銀行，尽管中國人一貫樂於為其插上道德的標簽，但尤努斯不過是看到了銀行也可以賺窮人錢的機會，諾貝爾和平獎授予他也僅僅是因為他在金融組織方面的創新，對減少貧困帶來了顯著效果。但其貸款利率高達23%，堪稱高利貸，而且他更加傾向於貸款給婦女，因為他認為孟加拉的婦女更守信。這一舉動甚至矯正了信譽偏失的市場「劣幣」。可以相信，任何一個中國地方政府都有比尤努斯更為強大的資源來推動這種創新。因此，我們也期待吉林創新的更大步伐，用好巧勁。在政府職能轉變的另一端有為、有效上，吉林省委、省政府所表示的「盡到呵護之責」道盡了一切。「呵護」者，無微不至也，是個細活。從吉林民營經濟新政的五大工程看，這個「細」不是干擾企業具體經營的細，而是在企業經營生存環境上的細。這種細，還需要一種情懷。比如香港的流動攤販管理方式。一攤販因出售超出牌照的商品被警察起訴，但法官沒有支持警察的罰款訴求，而是反覆勸誡、酌情處理，因為不能因這一次違規而抹煞了市民的創業熱情。法官甚至表示要到該小攤捧場，且果有一日踐諾，并鼓勵他好好賺錢。吉林省《意見》發布后，工商、稅務、公安等等已經開始用實際行動樹立這等情懷。總而言之，只有善運巧勁，市場能量才能被徹底盤活，只有管理滲透出保護人人出彩的細緻與情懷，新的繁榮秩序才能磚壘砂積，茁壯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