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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可為全球共開太平
2016年 04月 23日 08:21    香港商报
 

    大膽突破認知 同夯四大基石
    中美可為全球共開太平
    從近期的中美首腦會晤,到近日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再度重申致力於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再到近一段時間中國國內鷹派言論的不斷降溫,不難判斷中美高層對兩國重構互信的意向已經越來越明顯。因此,大膽突破認知局限,分析和前瞻中美戰略互信重建的具體著力點,在全球新格局中探索支撐中美戰略互信和長遠合作的戰略基石,未免不是引導大國關系的正能量。而且良好的中美合作關系,不僅是中國繼續發展的外部前提,更是世界和平穩定的必要前提。為此本報記者與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副教授孫興杰展開深度對話,以尋找中美關系和全球局勢轉機的可能方案。香港商報記者 龍鎮洋
    南海問題:應尽早啟動談判
    香港商報:在目前的中美關系中,南海問題無疑是最危險、最火熱的一個紛爭焦點。但如果相關各方不想承擔戰爭的沉重后果,換一個思路想,其實南海紛爭,完全可以轉換成中美重構互信的一個重要基石。
    孫教授,覺得有這種可能性嗎?
    孫興杰:我覺得這是很好的願景,也是中國對美外交希望看到的一種場景。國家主席習近平多次提出,太平洋足夠寬廣,可以容納中美兩大國,這是非常善意的表達,也希望以亞太地區作為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的試驗場。然而,從現實的地緣政治格局來看,美國從沒有離開過亞太地區,所謂重返亞太,不過是強化在亞太地區的存在感。
    冷戰期間中國奉行近岸防御,包括南海在內的西太平洋地區主要是美蘇爭霸的舞台。冷戰之后,中國的崛起,尤其是中國海權的伸張,打破了既有格局,加上中美關系在最近幾年來的深刻調整,南海的確成為中美博弈和試探的焦點。如果中美之間在這一地緣政治難題上達成妥協,中美之間的結構性矛盾也可以說化解了一大半。南海之於中國的意義不亞於加勒比海之於美國,中國由陸向海的轉型焦點就在南海。中美在南海地區的紛爭很大程度上是一個成長海權國家與現有海上霸主之間的關系。
    香港商報:如果中美主導相關各方談判,談出一個《南海條約》,讓南海這個潜在的火藥桶成為亞太地區的和平之海。這樣的設想,是否有先例借鑒?
    孫興杰:就我有限的知識來看,還沒有這樣的先例。如果說和平解決領海糾紛的話,二戰以來不乏先例,但中美在南海地區的紛爭并不是領海糾紛,美國并不是南海的沿岸國和主權聲索國。而大國博弈之下的「火藥桶」卻可以說是國際關系史上的慣例,最典型的就是巴爾干半島,一戰的戰火就是從巴爾干半島燃起的。但是巴爾干半島之所以成為火藥桶,主要原因還是歐洲大國之間的紛爭,奧匈帝國與巴爾干半島接壤,俄羅斯勉強也算,主要的玩家卻是英國、德國這些不相干的大國。
    南海問題需要避免巴爾干化,巴爾干化其實就是大國與小國形成的雙重地緣政治博弈的結果,加上僵化的聯盟體系和戰略承諾,最終使小的擦槍走火也可能引發大規模的戰爭。
    香港商報:困難和關鍵在哪里?利益在哪里?
    孫興杰:從中美艦船的接觸來看,雖然很緊張,但是又有冷幽默。和平,是中美最大的利益紐帶,雖然中國海權的發展需要南海,美國維持亞太乃至全球的聯盟體系,也需要南海,但大國政治的關鍵在於學會利益的妥協。
    航行自由是中美兩國的利益交匯點,中國已是世界上最大的貨物貿易國家,航行自由和海上安全符合中國的根本利益。中國當下的根本利益還是要發展經濟,還是要依靠自由貿易拓展中國的海外利益,但是中國既沒有意願,也不可能控制世界主要的海運通道。
    美國以航行自由切入到南海的領海爭端之中,激發和刺激了中國在南海的維權,包括南海的軍事化的問題,表面看起來,中國吹沙造陸在改變南海的力量平衡,但看美國在南海周邊的軍事盟友,以及相應的軍事部署,就能看出來,南海的軍事化是一個相互強化的過程。
    在主權問題上,中國很難讓美國成為南海問題的談判當事國,中國目前能夠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可能就是以雙軌制進行南海問題的談判與磋商,以《南海行為準則》來代替現在約束力不強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但是在目前美國不斷介入的情况下,要達成一個為各方接受且遵守的國際條約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這也是南海走向和平的必經之路。
    朝鮮問題:可有更大共識
    香港商報:從近年的事實觀察,似乎中國方面已經基本承認朝鮮是中國安全和外交戰略的「負資產」了。這個「負資產」的處理,似乎也越來越緊迫,中美如果能夠攜手合作,其實是完全可以轉變為中美互信的重要「正資產」。孫教授怎麼看?
    孫興杰:王毅外長在今年的兩會的記者會上已經明確提出,中朝關系是正常的國與國之間的關系。我個人體會,所謂的正常的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就是要彼此照顧對方的核心利益和訴求,照顧彼此的舒適度,投桃報李,增加利益匯合點才能讓雙邊關系不斷提升和發展。反過來看中朝關系,朝鮮頻頻進行核導的試驗,已經觸碰到了中國的核心利益。然而,朝鮮并不是中國的附屬國,而是一個獨立,明確地說是「特立獨行」的國家,從第三次核試驗之后,國際社會也意識到中國沒有能力主導朝鮮的意願。因此,解決朝核問題就不能單方面向中國施壓,這一點美國也意識到了。
    第四次核試驗之后,雖然經過了57天,聯合國的制裁決議才出台,是在王毅外長訪美之后,中美雙方達成重大妥協之后才讓制裁方案得以在聯合國通過。這說明,中美共同管控朝鮮半島核危機的共識已經形成,在無核化的底線上,中美是有共識的。如果中美之間出現分歧,朝鮮就有機可乘,不斷進行核武的訛詐。而經過四次核試驗之后,朝鮮擁核已經成為事實,這也增加了中美合作的緊迫感。
    從大國治理的角度來說,朝核問題首先應該是大國之間的協調,進一步說,中美兩國有責任去徹底結束朝鮮戰爭,清理那場戰爭帶來的遺產。
    香港商報:中國在朝鮮問題的解決上,最壞和最好的兩種情况會是怎麼樣?
    孫興杰:朝核問題還處於發展之中,而且越來越處於不可知不可控的狀態。最壞的情况是出現第二次朝鮮戰爭與核災難。最好的情况莫過於重啟六方會談,在談判桌上解決朝核問題,最終實現半島的無核化。
    香港商報:按照最好的方式處理,中美真誠聯手,就算俄羅斯想阻撓估計也不會得逞吧?
    孫興杰:俄羅斯本身并不是朝核問題最核心的參與者,最重要的攸關方是中國、美國、朝鮮與韓國。若半島和平,俄羅斯沒有理由去阻撓,當然,半島和平的方案中需要顧及到俄羅斯的利益,這次制裁決議的表決之所以延遲,可能有一點就是沒有充分考慮到俄羅斯的感受。
    中美之間在朝鮮半島的合作應該是戰略性的,因此,管控危機是符合兩個國家利益的。然而,朝鮮半島又是中美戰略博弈的一個焦點,在制裁決議通過之后,美國在韓國部署薩德反導系統還是按照計劃進行,完全有違王毅訪美期間,克里所做出的「不一定要部署」的表態。美國防長阿什頓卡特則聲稱,這是美韓之間的事情,與中國無關。即便這是五角大樓的姿態,也無助於中美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的合作,至少打破了在形成聯合國制裁決議時形成的戰略默契。中美之間要真誠合作,還是要不斷釋放善意,共同建立東北亞的區域安全框架,而不是讓安全陣營化,薩德系統可能會破壞中美俄形成的戰略平衡。
    反恐合作:最大的優勢互補
    香港商報:美國近年實現了能源自給之后,中東在美國的全球棋局中的分量已經明顯下降。而且,美國也需要一個像中國這樣重要的國家作為穩定中東局勢和打擊穆斯林恐怖主義的盟友。就中國的地緣優勢和其他方面的比較優勢而言,這塊似乎很有想象空間的戰略利益增長點。
    這似乎是外交上的一筆新的好買賣吧,孫教授如何看?
    孫興杰:美國在未來有可能成為能源的净出口國,這應該是世界政治的重大變革。獲得穩定的石油供應是美國在中東地球的重要的戰略目標,而現在中東產油國與美國的頁岩油生產商其實是競爭關系,沙特拒絕減產,就是要擠垮頁岩油生產商,穩定沙特的地位。
    從2010年以來,中東地區陷入了新一輪的混亂之中,而奧巴馬政府以「不做蠢事」為原則,不願意再度軍事介入。伊斯蘭國的興起使全球恐怖主義活動也日益猖獗,歐洲不僅遭受到難民潮冲擊,也頻頻受到恐怖襲擊。聯合國已經通過決議,敦促各大國打擊恐怖主義。
    就中國而言,中國希望中東地區穩定,但中國的海外投射能力有限,美國留下的爛攤子,現在還沒有哪個國家敢接盤,普京在敘利亞打了半年,也是適時撤軍。
    貨幣互換:最大的利益壓艙石
    香港商報:在目前的世界治理體系和利益體系當中,美元是一個非常重要角色,實際上美元體系也是一張全球外交和利益關系網絡。中國之前進行的貨幣互換,其實是經濟上比較次要的國家為主。而美國進行貨幣互換的對象,都是最重要的戰略盟友,也是全球最主要的發達經濟體。如果中美能夠實現貨幣互換,中國不僅可以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而且中美互閘道系也有了最重要的穩定器和最大的壓艙石了。孫教授覺得這塊壓艙石,可以搬得動嗎?
    孫興杰:從2008年底開始中國開始與越來越多國家簽署了貨幣互換協議,也成為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舉措,除美國外,中國與世界主要經濟體簽署了貨幣互換協議。通過一系列的貨幣互換協議,人民幣也建立起了一張貨幣合作的網絡,而且人民幣居於其中非常重要的節點。貨幣互換協議主要是雙邊政治互信的一種表現,雙方央行彼此提供流動性,如果在危機時刻可以「救急」,同時也為彼此企業提供本幣結算的資源。可以說,貨幣互換是人民幣國際化的起點,也是關鍵一步。
    如您所言,美元在全球經濟與貿易中占據非常重要的位置,是全球經濟運轉的血液,美聯儲就是世界的央行。在金融危機之后,美聯儲與歐洲央行、英格蘭銀行、日本銀行等主要央行簽訂了互換協議,向這些央行提供美元流動性,也形成了一張貨幣供給網絡,解決了「特里芬難題」,形成新的貨幣供給制度。同時,也應該看到美元霸權依然是美國的核心利益,在全球的貨幣體系中,美元獨占鰲頭,位於金字塔的塔尖上。
    香港商報:在中美經濟合作上中國作為后發追趕者,獲益肯定比美國多。而且美國對於中國,具有較高的不可替代性,而中國對於美國卻具有較高的可替代性。因此,在實現貨幣互換的問題上,如果中國能夠合理讓步,應該是可以攻克的。而且如果兩國關系能夠處理得更好,奧巴馬布下的TPP棋局,也完全可能被擱置。可以這樣推測嗎?
    孫興杰:這個是非常難的,如果中美之間形成貨幣共同體,美元與人民幣并駕齊驅,那中美之間的互信應該達到相當的水平。從中國而言,過去三十年的經濟發展,其實是在美元體系內取得的。在1971年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之后,它又在東亞得以重建,因為東亞國家基本采取了出口導向型的趕超模式,為了獲得對美出口市場而將本幣與美元綁定,基本就是固定匯率。
    個人認為,中國的成功既模仿了東亞模式,也終結了東亞模式,因為中國的存在,再也沒有哪個經濟體可以重复中國的成功。對於中國來說,必須突破東亞模式的金融與貨幣的缺陷,東亞,至少中國要擺脫對美元的過度依賴,人民幣從次級貨幣成為首要貨幣。因為貨幣不僅是交易的媒介,更是財富的富豪,沒有貨幣的主導權,財富如水一樣流動。
    中美貨幣關系的主要變量的確是在中國這一邊,成為國際貨幣的基礎在國內,因此,中美貨幣的競爭與合作是中國國內金融改革的主要動力。TPP的確代表了未來自由貿易的趨勢,但我認為中國沒有必要將其視為對立面,在亞太地區推動更高水平的自貿區戰略,可以為自己贏得更高的籌碼,只有能夠代表未來趨勢,才能贏得未來。

    孫興杰
    國際關系史博士、理論經濟學博士后,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興趣為地緣政治、國家理論和國際政治經濟學。近四年來,在《鳳凰週刊》、《金融時報》中文網、《紐約時報》中文網、聯合早報、中國青年報、騰訊大家等國內外知名媒體撰寫評論近百萬字,對中東地緣政治、朝核問題等熱點問題有獨到見解。被中外媒體認為是可以「世界主流認識圖景」對接的中國年輕「世界通」。

 
(來源: 深圳新闻网) 編輯: 庄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