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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戲告訴你香港是什麼
2017年 06月 04日 08:21    香港商报
 

    「堯時水,夏時日。誰鑄錯,誤龍旗。」82歲的歌手劉書田將一首拙樸的客家山歌唱得悠長蒼涼,充滿滄桑。接著是已故本土作家舒巷城寫於一九五零年的代表作《鯉魚門的霧》中的文字「霧猁猁喘著氣,憤懣第吐著一口一口烟」,配以青年攝影師蘇嘉進雲蒸霧繞的香港縮時美景影像,再輔以南音、合唱、童聲,就此拉開一場史詩性音樂會的序幕,也卷起了一個多世紀前的香港帷幔。《Hong Kong Odyssey 世紀·香港》被認為是這麼多年最好的一個本土制作。臉書上有人說他從第一首歌哭到最后一首,還有人說,本來謝幕時想起身拍手,但其實已經哭到起不來身。尽管這台音樂會是「用一種很平實的方法講出我們的歷史」,但音樂總監陳慶恩承認,還是有很多人聽到最后哭了,「幾個晚上都是」,「如果你好愛這個地方,或者會有很多觸動的位。藝術創作的可貴之處就是當你忠於自己,做到最好的自己,有時它感動人的力量未必是你能夠想象的。」香港商報記者 金敏華
    雖然演出早已結束,陳慶恩教授辦公室的台子上還擺著一些沒還的詩集。拔萃出身的陳慶恩自承「自己本身對文學都有一定的興趣」,「中學時代別人讀番書,我是出了名的喜歡看魯迅的書。」為了這個香港藝術節的委約項目,他更是「將港大圖書館過去幾十年沒人借的新詩都借了出來」。
    以詩入歌廣東話演唱
    以詩入歌,且絕大部分用廣東話演唱,這被陳慶恩視為是一個「極具意義」、「值得藝術節及整個創作團隊引以為傲!」的創舉。從香港藝術節開始跟他商談《世紀·香港》項目到2016年6月間敲定文本,風風雨雨,歷時一年有多,最終演出用的16段文本內容涵蓋20多位作家的30多個作品,是根據什麼樣的標準、脈絡篩選而出?這背后講述的是一個怎樣的百年香港?
    陳慶恩介紹,藝術節委約之初只是要求用香港的文學、詩歌,結合香港的歷史。「我很感謝藝術節給我這樣的機會讓我去摸索這樣的語言與音樂結合的方法。以作曲這件事來說其實都是建基於西方的體系,創作華語歌劇、華語清唱劇,同中國語言的結合,為什麼我說是橫的移植而不是縱的繼承呢?因為我現在不是寫戲曲,好像寫新詩一樣,傳統的力量你可以用到些什麼?西方的東西你又可以用些什麼?但一定不能漏失掉語言這個特性,如果你為了遵從西方的音樂理論體系,而漏缺了中國語言的特性,作為作曲家你能不能接受呢?所以如果沒有藝術節委約,根本就沒可能有這樣的作品。」
    就這台戲,藝術節給出的大綱就是幾個時間節點:開埠初期、二戰前后、經濟起飛、火紅年代、流行文化、回歸前后。陳慶恩要思考的是如何在不到兩個小時里,真的刻畫到香港百幾年歷史的特色。
    「有些事件比如沙士要不要提,98年金融風暴是否反映?在『火紅年代』這部分,臨演出前一兩日還有一個詩人在網上說,我不是屬於火紅年代那班人的。如果你講火紅年代講的是六七風暴前后、60年代尾70年代頭那班大學生『認中關社』的時期,那確實不是;但如果你再回頭看50、60年代,都有人覺得自己在一個殖民地中長大,他們當時寫的作品中對中國的那種感情、情懷你怎麼表達出來呢?我是不是要找三首歌來表達這三四十年里的東西,沒可能的嘛,除非這兩個小時的節目專講火紅年代,那就可以有細節,所以在這一環節我就只有用戴天的《一九五九年殘稿:命》:我攤開手掌/好比攤開那張秋海棠的葉子/把命運的秘密公開/這條是黃河/充滿激情/那條是長江/裝著磅礡/我收起手掌/聽到一聲骨的呻吟。這種情懷,就是跟祖國很遙遠但又很想親近,好像有很多東西不明白,作為一個讀番書又學貫中西的人那種好复雜的心情,我覺得這首詩好難得,但它是1950年代寫的;昆南的《大哉,驊騮也!》則是用一些拗口但又的確高雅的古文引經據典,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一首詩。」
    對香港的美好祝願
    陳慶恩總結說,這兩首詩放在一起很能夠說明時間這個概念,「我沒說一開始要講點什麼,而是覺得如果你要講歷史,怎麼樣才能不要太偏頗;當你不可能有五首歌去講這個時段的時候,你一首歌怎樣做到最好?我覺得青年作曲家盧定彰將代表流行文化的許冠杰的歌與陳冠中講香港茶餐廳精神、很能夠說明香港本土精神的段落結合得非常之好。也斯的《樓梯街》加埋飲江的《玄奧》也很能說明50年代那種民風好純樸的氛圍。遺憾是一定會有的,你不得不取舍,有人說上半場好似很零碎,但你別忘了上半場描述了超過100年的歷史,由開埠初期一直寫到70年代,下半場只是從80年代寫到今天不到50年,所以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如何在這樣的規限里面找到能代表到這個時段的內容,又符合藝術節的要求。在這樣一個四位作曲家集體創作的框架里面,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排列是最好的了。」
    陳慶恩透露,本來節目的文本是17段,現在只有16段,因為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排練,覺得有一段電車可以不要了。「現在有的人說電車太多了,他看不到電車有它的特殊功能。因為牽涉到四位作曲家,為了確保整個演出能有一氣呵成的完整感,我需要有一個主題去串連,所以就用電車串起整個作品。除了由我來創作序曲《鯉魚門的霧》和跋曲《再會吧,香港!》外,穿插其中的四個電車段落亦起有如副歌的作用。電車的好處是有很多文藝作品都寫過,我很早就留意到劉以鬯先生曾經寫過充滿童真的《九十八歲的電車》,用兒童合唱團來唱就最好了,所以把它放在最后。『一百歲的電車仍在街道上身強力壯,仍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明天』,這個當然是對香港美好的祝願。」
    讓別人知道香港在想什麼
    作為《世紀·香港》的真正推手,香港藝術節節目副總監蘇國雲當然知道很多觀眾看了這台戲非常感動。「它跟香港有關,而且是用詩歌串連,音樂的完成度也非常不錯,還是全新的原創作品。」但是對他來說,他覺得「這個不重要」,「一個作品,總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重要的是我有沒有做出來一個有分量、演出效果好的作品,或者作品的水平有沒有達到一個基本的要求和高度,對我來說這個更重要。」
    蘇國雲認為,從《世紀·香港》可以看出香港音樂人的創意,「從中可以看到香港是什麼」,雖然它是藝術節為回歸二十周年特別制作的所謂「主旋律」節目,但作品并沒有做成「歌功頌德」的東西,「它試圖真正地講出香港人的心聲,你看他們挑的詩,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最主要是你要說出那個時代(的真實面貌)。最后出來的效果應該是能幫助觀眾多面向地了解香港,引發情感上的相互交融和共鳴的。」
    在他看來,《世紀狺香港》其實就是一台非常有品味的文藝晚會,「它用嚴肅的詩歌,嚴肅的音樂,普及化的包裝,讓普通觀眾思考、看清其實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它希望用一種真正而非簡化的方法去看香港的問題,甚至將矛盾也拿出來談,這才是有用的、才會真正對人有所觸動。讓別人知道香港人在想什麼,這點非常重要。」
    為香港而做的真正抒情詩
    蘇國雲與陳慶恩在藝術節這個平台上合作過歌劇《蕭紅》和《大同》,兩人有一種默契,「做完《大同》,我就跟他談過這個想法,就是能否用現代音樂的方法猁猁可能是比較歌劇式的方法,雜糅歷史、文學、流行文化……,做一台大的演出,從香港未開埠之前這樣的一個歷史脈絡出發,找一些詩,我們不是要講故事,詩是一種非常直接、非常真實的(時代情緒)反映,而且詩的語言跟小說不一樣,是另外一種體驗。」
    蘇國雲認為從這樣的面向去講香港歷史,可能比做一個有故事性的節目更好,「更適合當代,因為它是跳躍的、多點的,在詩意中你可以尋找很多關系。」他介紹說,藝術節只是就未來的作品定下幾個時間點,「然后就談整個結構,由作曲家自己去找他們有感受的詩歌,我想最難的就是從這些詩里面找到一個脈絡,然后在音樂上找到對應的方法。我們不希望這台演出只是給音樂迷看,希望普通觀眾也能欣賞,不同的觀眾都能從中得到不同的思考和感動,可是它主要還是一個音樂會,不是去做一個口號式的東西,也不是要重新去給這些詩人定位,我的要求是人要多,因為人少就體現不了整個體量,所以有合唱隊,兒童合唱團珥珥我想用糅合了影像、音樂、詩等等不同元素這樣一種從來沒有呈現過的形式去做這台音樂會,正好今年是香港回歸二十周年,希望它能幫助觀眾從不同方面看看這座超過百年歷史的城市其實是怎麼樣走過來的。」
    「我們就是希望做一些有趣、特別或者說有野心的原創佳作,但不是做成一個『主旋律』,題材一樣有意義,只是會把意想不到的方法放進這個題材,這需要一些想象。」蘇國雲笑著說。
    「像這樣的音樂會,無論是形式還是規模,在香港的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蘇國雲補充道,「《黃河大合唱》規模也很大,可是用這樣的創意包裝,這樣的呈現形式,它的原創性,還能找到這麼多觀眾,還從來沒有過。」他坦承,現在這個規模已經是我們可以做得最大了。「沒有賽馬會的投入我也做不成這個事。」尤其是,作品是跟香港的藝術家一起完成的。
    看完演出的學者、作家李歐梵對記者感慨道:《世紀·香港》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從音樂的立場,它的結構是一種抒情史,這是一部真正為香港而作的抒情史,絕對可以在香港音樂史上留名。在我的好朋友王德威看來,文藝的最高境界是抒情,抒情是跨越時空的,我們可以依靠音符、依靠意象或者文字穿越時空的長廊,和另一代人對話。」

 
(來源: 深圳新闻网) 編輯: 庄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