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讀書和教書都是天主教學校,但鄭國江沒有因此成為教徒。他深信一切自有上天安排,冥冥中有注定。他自認是一個十分幸運的人,幾十年來一直都能為興趣而生活,為興趣而學習,為興趣而工作。填詞高手黃沾生前送了一套中國戲曲書給他,粵劇編劇家葉紹德來不及收他為入室弟子便已過身,及至2008年他開始編寫粵劇,今年他到演藝學院為學生講授戲曲的選讀,兩位名家生前留給他的珍貴資料正好大派用場。香港商報記者余江強
所有創作非石頭爆出來
他說,第一課講的是《搜書院》,因為此乃馬師曾和紅線女回到內地發展后上演的首個著名劇目,馬師曾一改其擔當丑角的角色,演出一身正氣的謝寶老師。該劇后被拍制成電影,在港上映曾轟動一時。因該出粵劇是改編自瓊劇,鄭國江便設法找瓊劇版的紀錄片來參考,可是因沒有字幕完全聽不懂。最后他是找到瓊劇的文字版本,一看它是已受馬紅的粵劇版所影響而改編了。「由此可見戲劇是一直進展,向好的方向改進。」
第二講,鄭國江因應春節過年,選了《呂蒙正祭祖》;接著是是《西廂記》、《竇娥冤》、《牡丹亭》……對此,他自覺很好運氣又好享受邊學邊教。「當年才結識黃沾不久,一天他拿了十冊介紹古代戲曲的書送給我,我當時寫流行曲沒有看過。幾十年后才找出翻閱,黃沾在書中寫下很多批註。葉紹德寫過三本關於粵劇的書都送了給我,有本是論唐滌生的戲曲欣賞,又是留到有用時。」
自少喜歡聽粵曲的鄭國江,卻沒有想過會成為作詞人,寫詞純粹是因為學生時代的個人興趣,只不過是將國語時代曲和藝術歌曲等加上粵語歌詞,也有在讀完新詩之后,配合一些簡譜填寫國粵語歌詞,可是那都只不過是一些抒懷游戲之作。他認為70年代興起的粵語流行曲,根本是脫胎自粵曲,抽出一段獨立成章,例如《分飛燕》、《禪院鐘聲》、《相思泪》。學生時代他把國語時代曲和藝術歌曲等加上粵語歌詞,純屬興趣之作。及至看到黃沾的作品,才開始有正式作詞的想法。他笑稱為李龍基填詞的《人生曲》,靈感是來自王超武的粵調《人生曲》!「所有的創作,因應之前的經驗,不是石頭爆出來。」
貢獻正能量欣賞香港
鄭國江在80年代,因地下鐵路剛剛通車一年,遂寫下以地下鐵為背景的《幾分鐘的約會》,由陳百強主唱,由男性角度去尋找他的女神,「心中女神進入夢」。想不到港鐵公司就是為了這首歌,月前邀請他為員工舉行講座,目的是提振員工因年初發生車廂縱火事件而低落的士氣。居然第一場未講,已因反應熱烈,要求加場,鄭國江亦樂於貢獻正能量。他重看這首歌的曲詞段落,發覺有如一個短篇故事,即使少男與女神的結局是無疾而終,但哀而不傷。
年前他為電視劇集《冲上雲霄2》的主題曲填詞,由林子祥主唱。初時推出被人指歌詞老土和角色不符,其實他是看過劇情,了解角色才去思考創作,及至劇集播出一周后,反應正面。「英華小學的開學禮,所有男教師穿上機師制服操上台唱這首主題曲,因為那年的學習主題是模型飛機,學生反應非常熱烈,期末再來一次,但找來原唱者林子祥上台,學生見到好開心,嘈到拆天。所以人有命運,一首歌也有命運的。」
舊曲新填腎友心曲
「創作是天賦,無得教的!不過基本規則有得教,未必成家,但填一首像樣的歌詞還是可以的。」2005年香港腎科學會主辦「舊曲新填腎友詞」文化活動,找鄭國江擔任評判,主要是讓腎病的病人和家屬憑歌寄意抒發感受。但因應參加者未必有填詞的技巧,請他先作一次講座,然后交作品給他抽樣修改,繼而作第二次講座和修改后,才正式對作品評分。結果所有作品被結集成書,又找人唱歌收錄為《心靈透析腎友心曲》,并在世界腎科會議中派送給出席會議人士。
后來區瑞強的音樂農莊開班,找他講填詞技巧。由2008年到2013年開了多次班,有學生變成朋友,常有聚會。在2012和2013年的兩個課程,他是教把歐西流行曲改填上廣東歌詞,學生把功課作品出了兩隻CD,由於版權問題,只在內地發行,「不足兩個星期,銷量賣到金唱片,好開心!」
去年他應邀寫了一首《欣賞香港》,是為香港社團大型美食活動而寫,被民政事務局副局長許曉暉看后,把歌詞的「美酒美食」改為「美景美事」。他覺得很好,香港有好風景好事物,香港人為何不欣賞。他深信港人定能自強自重,再闖高峰。
發揮受眾的想象力
喜歡畫畫的鄭國江認為,藝術和填詞有其共通的元素,個人的性格,學養無不反映在其作品中,在表達方面,感情容易在歌詞中表達出來,要在圖畫中表達便較間接,同時要觀賞的人能意會神領,縱使顏色,用筆能刺激官感,到底不如樂器及聲音般明顯,加上文字的感染力使聽者較容易投入感情。至於風景人物的表情,自然界的事物不論動態的、靜態的,圖畫的功能亦非音樂能替代,但有一種功能是共有的,是發揮受眾的想象力,不同的人對不同的歌詞和圖像,會因其個人獨特的經歷和不同的因素有不同的投入。
鄭國江自認是一個十分幸運的人,幾十年來一直都能為興趣而生活,為興趣而學習,為興趣而工作。他只在葛亮洪師範學院一年制讀了一年,換來一份三十年沒轉換過的教席。在浸會大學傳理系浸了三年,開啟了他創作的大門,45年來,應付過多少不同的工作考驗,慶幸能遇難越難,平安過渡。今天仍希望憑著過往積聚的經驗開寫新篇。
參與兒童節目多寫兒歌
比起同時期的填詞人黃沾和盧國沾,鄭國江所填的歌詞是最多產,作品逾二千首。他當年的正職是小學教師,工餘加入了電視圈,擔任編劇和資料蒐集等的幕后工作,麗的映聲、香港電台、無線電視的唱歌和趣劇節目,讓他有機會嘗試將台灣歌曲和藝術歌曲,填上粵語歌詞。在歡樂今宵的時代,他認識到如譚炳文和李香琴等歌手,而他們亦正需要新填詞人為其唱片的新歌作詞,於是就此鄭國江就正式踏入了唱片界,開始填詞的工作。他指出,在電視台參與制作兒童節目較多的緣故,因應節目需要填了很多兒歌歌詞,例如《擦牙歌》。
《好歌獻給你》、《信》、《風繼續吹》、《足球小將》、《等》、《伴我啟航》……這些耳熟能詳、膾炙人口的作品都是出於鄭國江的手筆。鄭國江於70年代中后期至80年代,與黃沾、盧國沾在香港粵語詞壇鼎足而立,作品屢獲殊榮,成就驕人。
2008年,正因鄭國江多產兒歌歌詞,粵劇被納入小學教材元素,有書商便找他編寫教科書,但他發覺其它教科書選的是《帝女花》的《香夭》,「國仇家恨服毒殉情,并不適合小朋友,我便戲言找不到適合兒童的粵劇,由我來寫。」想不到及后有香港兒童粵劇藝坊,要求他寫兒童劇本。當時八和會館正正開班教授粵劇創作,他馬上報名可惜已經超額,幾經爭取下,成為旁聽生,學期結束成為正式畢業生,翌年再讀,有幸遇上葉紹德老師教了三堂課,可是未幾葉氏病重,鄭國江去醫院探訪他,葉紹德承諾要收他作入室弟子,可惜未及正式教授就撒手人寰。
前輩器重終與粵劇結緣
憶說這位亦師亦友的前輩,鄭國江深深佩服。兩人結識之初,各在不同唱片公司負責填詞。葉紹德當年憑藉填出一首《啼笑姻緣》,大受歡迎,紅極一時,但這位老前輩為人毫無架子。鄭國江當時化名叫鄭一川,被葉紹德知道后,一見如故,介紹他去不同的唱片公司,有粵劇上演便找他看戲吃飯。葉紹德住在又一村,常到旺角餐廳吃早餐,必找住在勝利道的鄭國江作陪,大家天南地北無所不談。「距有時一個電話打給我,只是一句:『翻風啦,記得著多件衫。』」
也許是黃沾的囑托,也許是葉紹德的器重,鄭國江最終還是與粵劇結緣。2008年起他不斷去創作粵曲、粵劇,為自己喜歡的藝術項目努力。第一出是《司馬光撞爆缸》,為「香港粵劇藝坊」編寫,兒童劇名相當啜核,演員與觀眾是快樂互動,因為司馬光鑿缸救人前是和小朋友游戲的。他第二出是借《鳳閣恩仇未了緣》的劇情而寫出少年版的《胡地蠻歌》。201
5年創作《花木蘭》,2016年創作《迷途羔羊》。他不單寫兒童劇,還有大人劇《代代扭紋柴》、《少年楊家將》等,又和編劇班同學六人一人一幕合寫《瓊花仙子》、《麒麟送子寄恩仇》、《浴佛奇緣》等粵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