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家政市場如何「戰狼」
菲傭傳聞絕非空穴來風
以服務水平優質和專業而聞名世界的菲傭，或在不久的將來以合法的身份進入內地家政服務市場。雖然相關的消息還沒得到中國官方的確認，但菲傭入華的傳聞還是引發了多方的關注和討論。鑒於目前內地家政市場混亂不堪、管理失序，家政服務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外界對於放開菲傭市場的呼聲日益升高，認為中國有很多家庭都有意願和能力户用菲傭，市場需求非常大。此外，引進菲傭會帶來「鯰魚效應」，倒逼行業在培訓、服務等方面的改革，有助於改善和提振中國家政服務業的整體水平。香港商報記者朱輝豪實習生馮彩雲
引入菲傭時機已成熟
近日有報道稱，中國內地擬開放5個城市户用菲傭，并承諾給予菲傭很高的工資。雖然此消息還沒有得到官方的確認，但該事件引發了外界極大的關注。菲傭以專業優質的服務水平聞名世界，素有「世界上最專業的保姆」之美譽。菲律賓每年都向外輸出大量的家政服務人員，以賺取該國所需的外匯。
同時，菲律賓政府也十分重視輸出質量，要求每個去海外做家政的菲律賓人必須接受家政專業培訓，并且通過考核獲得證書。相關的數據顯示，菲律賓向海外輸出的家政人員的確在逐年增加。菲律賓海外就業管理局年報顯示，2015年該國通過正規途徑輸出的家政人員超過19萬人，沙特等海灣國家以及東南亞地區分布最多。
另據菲律賓央行公布的數據顯示，2016年菲律賓海外勞工現金匯款總額為269億美元，同比增長5%，超過政府預定的4%增長目標。菲央行指出，外勞匯款一直是該國重要經濟支柱之一，2016年，菲律賓外勞匯款占國民總收入的8.1%。菲傭或將入華的消息引發多方議論，在一些分析人士看來，菲傭入華的消息或許并非空穴來風，因為內地一些處於中上階層的家庭確確實實存在著户傭更好服務人員的需求，而開放菲傭進來可以填補目前內地家政市場混亂不堪、整體服務水平較差的缺漏。
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所所長馬力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內地存在開放菲傭市場的可能性，一方面是菲傭既有一定的技能，又有一定的信譽，他們的自我管理能力較好、服務周到，能夠滿足內地家庭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內地的家政服務人員的素質參差不齊，整體服務水平有待提高。「內地的家政市場急需菲傭這樣的專業人才進來，因為中國部分家庭確實存在著這樣的需求。所以，對內地家政市場而言，適度引進菲傭未曾不可。」
內地家庭户用意願大
實際上，菲傭在內地服務早已有之，目前在內地的各大城市的家政服務中心都可以找到菲傭的踪跡，只不過目前服務於內地家庭的菲傭是以一種非法的方式存在，因為中國相關法規規定個人及家庭不允許户傭外籍勞工。根據《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在內地就業的外國人應持工作簽證入境，入境后取得《外國人就業證》和外國人居留證件，方可在中國境內就業。
同時，該法規禁止個體經濟組織和公民個人聘用外國人。業內人士指出，目前菲傭在內地并不被允許存在，類似菲傭的家政服務業人員也就不會取得相應的工作簽證。雖然內地一些城市的家政公司可以提供菲傭，但均是中介機構通過各種「灰色通道」想方設法滿足户主的需求。在網上搜索「家政服務」、「菲傭」等關鍵詞，諸多家政公司網頁顯示均可以提供菲傭。記者致電北京、深圳、廣州等家政公司，工作人員均表示可幫忙介紹菲傭。據廣州的一位中介人士透露，目前內地絕大部分的菲傭都以旅游簽證的方式停留，一般期限為2至3個月，到期之后再續簽簽證，主要是户主出錢幫其支付來回機票，程序較為复雜，有著諸多的掣肘且户傭費用高昂。
不過，即便如此，內地一些家庭對菲傭仍然青睞有加。有家政公司負責人估計，目前有菲傭需求的客戶約占10%，但如果不是受制於法律條款，很多家庭都會選擇户用菲傭。小希望公益聯盟發起人、作家陳嵐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隨著中國的高收入群體在持續地增加，新興中產階級請保姆已是司空見慣，所以內地很有必要開放菲傭市場，因為市場的需求已非常大。她指出，相比菲傭，目前中國很大部分的家政服務人員顯得非常不專業，并且心態也不好。因此，內地目前有必要開放這個市場來提振整體的服務質量水平。
應由市場來決定價格
與菲傭或將進入北京、上海和廈門等5個城市同樣吸引人關注的是內地方面將承諾給予她們很高的工資。報道稱，中菲雙方正在研究為受聘的菲律賓家政侍應生提供10萬比索月薪(約合人民幣1.3萬)的可能性。此消息一出，立馬在網絡上引起熱議，有人認為以菲傭的服務質量來核算，無疑是「物有所值」;但反對者認為1.3萬的月薪過於高昂，畢竟去年全國各行業的平均月工資水平才4500元。
設工資線不管用
因上述報道并未被中國官方確認，所以具體擬支付給菲傭的工資水平也就無從得知。而就目前的市場而言，據業內人士估算，近些年內地家庭户用本地的家政人員所需的平均月工資在5000-6000元之間，而户用菲傭的費用在7000-8000元之間。此外，由於菲傭在內地仍為非法，內地家庭在户用菲傭時，仍需支付給中介機構一筆數額達幾萬元的費用，并且需承擔菲傭來回續簽簽證所需的機票費等，加起來，費用其實并不低。實際上，其他國家或地區引進菲傭時，是有提出相應的最低工資要求的，比如新加坡是570新加坡元(約合2800元)，香港是4310港元(約合3700元)。所以，按此標準，內地給予菲傭1.3萬元的月薪確實算高。在陳嵐看來，如果開放菲傭進來，最終官方應該有個定價權，比如各地城市根據具體情况設定最低工資標準，但最終的定價權應該是由市場來決定。比較可能的情况是菲傭的工資需比本地家政服務人員的高，否則大家都搶著户用菲傭而大大地擠壓本地家政服務人員。
「決定菲傭月薪的當然是市場，因為供給稀缺，它的定價自然會高，這是沒辦法的。」馬力說，如果政府設立了最高工資線，可能會打擊菲傭來華就業的積極性和限制菲傭的市場發展。但開放菲傭市場無疑也會尽快地產生競爭，從而促進國內家政服務人員素質的提高。所以，政府可以建立最高工資線，但是市場還是會起很大作用，所以工資線的作用不大。
內地家政市場問題重重
不過，菲勞工部副部長杜米那多8月1日向《南華早報》表示，關於菲傭月薪1.3萬元的報道是不準確的。此外，杜米那多再次證實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上個月曾派代表與菲勞工部進行過初步討論。「目前在這個問題上的接觸是探測性的，9個月可能會有一個中國代表團訪問菲律賓，屆時或有進一步討論。」
內地家政市場發展的不成熟、服務人員素質的參差不齊等一直為外界所詬病，「信不過」、「不放心」成為一些家庭拒絕尋找「保姆」的理由。近些年來，內地保姆殺人、虐待老人小孩等現象時有發生，家政市場的混亂和不規範令一些家庭望而卻步，而最近的「杭州保姆放火殺人案」更是令外界唏噓不已。基於此，放開服務質量高、信譽較好的菲傭進入內地家政市場的呼聲日益升高。
滿意保姆難找
陳嵐認為，現在內地的家庭基本很難找到滿意的家政服務人員，一方面是服務人員的心態普遍不好，思想觀念仍然停留在封建思想里的那種「低人一等」的層次;另一方面是行業規則特別的不明確，缺乏規範的管理。所以，總體而言，尽管户用菲傭價格相對較高，但是內地一些家庭仍然傾向於出高價尋找可靠和令人放心的菲傭。
「現在中國的家政服務市場最主要的問題是組織性不強，家政服務公司缺乏相應的組織能力，在為家政服務人員擔保時往往也不能很好地和家庭對接，致使一些家政服務人員在信譽上很難得到保障。」馬力說，因為這種户用關系只是一個簽約，沒有更高的法律保障，所以一般的家庭不願意户用保姆，即使在沒有辦法的情况下户傭保姆來照顧老人，但也會出現虐待老人、不能很好地為老人服務但又價錢高的現象。而菲傭進來就可以填補這個空缺，因為最大的特點就是有信譽、服務周到，價格也基本差不多，所以市場需求巨大。
以開放提升服務水平
中國與全球化智庫秘書長苗綠表示，目前菲傭在中國國內已經是一個既有現狀，不論是否合法合規，一些人對菲傭已經有了需求。苗綠認為，目前，國內家政市場的服務質量和發展水平還無法滿足快速增長的中產階級需求，如果可以引入菲傭，一方面會帶來「鯰魚效應」，另一方面，會倒逼該行業培訓、服務等方面的質量提升。
適度開放促良性發展
菲傭服務水平的高質量得益於他們國家開設的家政教育課程，這種課程包括技能培訓和語言培訓兩方面，他們可以從中習得諸如如何持家、照顧老人、照料嬰孩等技能，甚至是對動物的照料和花園的護理等也十分拿手。業內人士認為，中國的家政服務市場應該效法菲律賓，對有意向成為家政服務人員的人士進行專業的培訓和教導，從而建立一個行之有效的、管理較為規範的服務系統。
馬力指出，開放菲傭進入內地市場，能夠促使家政市場不完善的狀况得到改觀，因為有競爭才能推動市場更快地完善。所以，為了促進市場發育，中國要有序地放開菲傭市場。她提到，在國內的信譽體系建立滯后的情况下，要通過外在的東西促進內在的變化。「在沒有建立信譽體系之前，引進菲傭彌補不足，在短期內還是需要的，下一步中國還要大力發展社會組織和相應的服務商，建立社會信譽體系，不然整個市場將會寸步難行。」
不過，馬力還提到，未來內地開放菲傭市場也需謹慎，應該是逐步適度地開放，否則會對家政市場的良性發展造成影響，對本地家政服務人員的空間造成擠壓效應。「但是現在開放市場引進菲傭，讓她們占領更多的勞務市場還是要慎重，因為現在中國的勞動力就業困難，大量的失業人口都是屬於這類人員。所以，內地開放菲傭市場應該是有節奏、分批量地開放。」馬力說。
語言障礙或是最大制約
上述報道分析稱，內地選擇此時開放菲傭市場，正是因為目前很多的中國家庭已經可以負擔起聘請菲傭，并且目前中菲兩國正處於友好階段，兩國商討開放菲傭進入內地也有利於進一步改善雙邊關系。至於目前制約菲傭進入內地的最大障礙，陳嵐認為是語言方面的障礙。她認為，雖然菲律賓家政教育課程有相關的語言培訓，但能熟練掌握中文的人可能相對較少，所以在平時的交流和溝通上可能還會存在一些問題。不過，由於菲傭中也有部分擁有高學歷的畢業生，她們所掌握的英文或許也是一種優勢。「內地很多家庭想找菲傭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看重她們的英文能力，即這些家庭希望他們的孩子可以向菲傭學習英文。」陳嵐說。
無需擔憂遭歧視
馬力也認為菲傭進入內地市場最大的制約因素是語言方面的障礙。她指出，因為這個行業屬於服務業，語言溝通十分關鍵。菲傭在全世界都受到歡迎是因為她們會英文，而英文是世界的通用語言，而在內地要會中文才能溝通，所以語言是最大的障礙。不過，也有部分分析人士擔心菲傭進入內地會受到歧視或者不友好的對待，即萬一中菲兩國由於一些政治上的分歧而交惡，中國本土強大的民族主義和排外思想或從中作祟，開放的菲傭市場也會因為兩國關系的走弱而面臨關閉的可能。不過，在馬力看來，菲傭在中國會受歧視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菲傭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品牌。因此，菲傭市場一旦開放，也不會因為兩國外交關系的變化而關閉。「比如現在中國和日本關系不好，但是還是有很多人買日本產品，所以抵制不會成為主流。」馬力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