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我獨自一人在東京生活了一年,東京也拯救了我。」「天才文學少女」蔣方舟近日攜新書《東京一年》做客西西弗書店深圳萬象城店,與書迷分享成長路上的困惑與思考。受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之邀,蔣方舟在東京獨居了一年。蔣方舟說,她用在東京一年的時間審視自我、剖析自我,用日記的形式記錄下來,《東京一年》由此誕生。蔣方舟稱自己越來越喜歡寫漫長的日記,覺得孤獨地生活一輩子也不是壞事。同時,這也是一本病歷,記錄了一個人要活成本來面目所需付出的努力。「就像在東京度過的一年并沒有把我變成一個新人,我們只是更像自己本來該成為的樣子。」香港商報記者 黃鶯
「我在與自己單獨交談」
《東京一年》講述一個文學少女如何打磨平生中唯一的最重要的作品:她自己,記錄了一個人要活成本來面目所需付出的努力。
蔣方舟告訴記者,1786年,37歲的歌德提起行囊,獨自一人鑽進一輛郵車,逃往了意大利。那時候的歌德在魏瑪已經生活了十幾年,身居要職。他出逃并非是因為走投無路,而是他發現自己的人生不知不覺被套上了一個齒輪:白天忙於政務,業餘創作一些愛情詩,生活把創作熱情壓榨得乾癟枯竭。2016年,蔣方舟在東京生活了一年,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度過了一段完全真空的生活,沒有目標與意義,每天一睜眼就是一大片需要填充的空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把時間拉得很長遠,把濃度稀釋,才能填充過完一天,所以我必須認真凝視美術館里每一幅畫,認真咀嚼每一口食物,認真地把每一個念想變得綿長。」
蔣方舟在本書序言中寫道,東京是一個人情冷漠的城市,用獲得芥川獎的作家、搞笑藝人又吉直樹在《火花》里形容的:「東京這個地方,聚集著從各個地方而來的人們。從前在鄉下時,從漫畫和電視劇里看見的東京,雖然燈火繁華,但人總是很冷漠。上京后我才明白了,那并不是冷漠,而是因為身為外來者的大家都心情緊張。外來者進入東京這個城市,一個個都表現出不要被吃掉的緊張狀態,終於成了一個集合體。」
「我在東京的生活仿佛在一種看不見的屏障中,無論是走在擁擠的表參道或澀谷,還是被裹挾在人群中去看花火大會,我始終感到人群是幻覺,我在與自己單獨交談。1786年11月4日,歌德在羅馬給自己的母親寫了一封信,信中說:『我將變成一個新人回來。』重獲新生的歌德其實并沒有變成一個新人,就像在東京度過的一年并沒有把我變成一個新人,我們只是更像自己本來該成為的樣子。」蔣方舟說。
探索自我 反思人生
《東京一年》全書共12萬字,46則日記,收錄了她最新的短篇小說、演講和時評,駁雜不失純粹。從社會、藝術到當今中日兩國世間百態,都有其獨特又不失嚴肅的描摹與思考。蔣方舟延續以往戲謔、犀利、游戲、坦誠的寫作風格,展現了行走在東京的所見所聞,所聽所感,意在探索自我、反思人生和追逐夢想。
蔣方舟在日記中說,是東京一年的行旅生活拯救了她,她會去擁擠的表參道和澀谷,也會被裹挾在穿著浴衣的人群中看一場花火大會,去六本木森美術館和根津美術館,去神保町古書街消磨整個下午,去清水寺、唐招提寺求籤祈福,去貴船神社為新年祈願,去田縣神社看藝術展,去奈良東大寺喂鹿,去皇居慢跑,幻想著與村上春樹來一場浪漫的邂逅,去三島由紀夫文學館,去輕井澤尋找《失樂園》的故事,熱愛去看日本的歌舞伎表演,去淺草看一場脫衣舞表演……她告訴自己要學會享受各種形式而來的快樂。
理想化的生活并不存在
談到對旅行觀念的認知,蔣方舟表示,這幾年她很反感的一句話是: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眼前的苟且」與「詩和遠方」是一對虛假的對立,任何一種生活都有各種各樣的瑣屑,無聊、重复的部分,不存在一種什麼理想化的生活。「我在東京一年的生活表面看是『詩和遠方』,生活在迷人的异域,鸡毛蒜皮消失了,可東京的生活同樣存在著無奈的人性、瑣碎的溝通、窘迫的算計與虛偽的寒暄。另外,網絡的發達讓『遠方』的概念消失了,我身在异國,卻時刻關注著國內的人與事,為我觸手而不可及的苦難感到悲傷。正是這些并不美好的細節,才構成了生活的全部。」蔣方舟說。
此外,《東京一年》還邀請日本紀錄片導演伊籐王樹一路旅拍,鏡頭下是東京的日常以及「在別處」。30餘幅攝影作品是東京最常見的生活景象。蔣方舟表示,她很喜歡伊籐王樹的攝影,因為他沒有刻意去表現精緻、優雅,而是呈現生活中原有的畫面。《東京一年》一書不僅描寫了一年來行旅的見聞經歷,也想通過旅行傳達新的認知觀念。要勇敢追尋自我,對我們生存的世界充滿好奇心,不停反思,不停批判,也要更沉靜、更寬容。
蔣方舟
1989年出生於湖北襄陽。7歲開始寫作,9歲寫成散文集《打開天窗》。2008年被清華大學破格錄取,次年在《人民文學》發表了《審判童年》,「將戲謔的口吻與犀利的質問、游戲的精神與坦誠的剖析熔於一爐」,獲得第一屆朱自清散文獎。2012年大學畢業后任《新週刊》副主編。代表作有雜文集《正在發育》、《邪童正史》、《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小說集《故事的結局早已寫在開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