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后,何時能讀到他的新作是許多讀者都想知道的問題。近日,《人民文學》和《收獲》兩大刊物傳來消息,莫言即將全面「復出」,除了最新短篇小說將亮相九月中旬的第五期《收獲》,新鮮出爐的今年九月號《人民文學》雜誌上,首次開設的「莫言新作」專欄尤為吸人眼球,最新戲曲文學劇本《錦衣》、組詩《七星曜我》無不展示了莫言在不同文學體裁上的嘗試、跳躍。莫言近日在聊到即將面世的新作時表示,「衡量作家的藝術成就,長篇不是唯一的標準,我個人當然是對寫長篇充滿了興趣,我正在寫,我先發一些戲劇、短篇、詩歌向讀者證明我沒有偷懶。」
「重新拿起筆有很多想法」
對於新作,莫言近日表示,「這次我在故鄉山東高密寫了一批短篇小說,最長的一篇也不超過一萬字,估計大家很快就能在《人民文學》和《收獲》上看到。」據莫言透露,這是五年來自己第一次比較集中地發表作品:「重新拿起筆來寫小說,我感覺自己有很多新的想法。因為生活在變化、人在變化,過去我作品中所描寫的很多人物形象已經退出了他們各自的歷史舞台,而一批具有時代感的年輕的人物形象開始登場。」《人民文學》主編施戰軍稱,小說之外的文藝樣式,尤其是民間文化與民間文藝,向來是莫言創作的重要資源。《檀香刑》里,有作家對故鄉一帶的地方戲種茂腔的悲涼婉曲之風的成功化用,而他獲得茅盾文學獎的《蛙》的后一部分,則是標準的多幕話劇。劇本是莫言整個創作的有機組成部分,話劇《霸王別姬》與《我們的荊軻》都曾有過非常熱烈的反響。對於這組新作,施戰軍在卷首語中表示:「《錦衣》自然而自由地展現山東戲曲茂腔、柳腔的唱詞和旋律特色,又不局限於地方戲的表達時空的設定,民間想象、民間情趣與歷史關節、世道人心活化為一體,一個個人物的表情、腔調、動作和心理形神兼備於文本的舞台。無論是劇本還是組詩,都在亦莊亦諧中富含著中國智慧和文化自信。」《錦衣》的劇本核心,融合了「公鸡變人」的民間傳說、動盪年代下的戀愛等題材。在青年評論家李壯看來,如果說「講故事」的行為在根源處包蘊著敘述者對敘事規則本身的遵循與突破、妥協與冒犯,那麼今天的莫言,則幾乎已經跳脫出這一枝杈橫生的框架:在他這里,故事本身僅僅是途徑或者說工具,是布滿老繭的手掌中跨江的溜索,是盛滿瓊漿烈酒的高腳玻璃杯「對影成三人」的微醺永遠是酒精的魔術,誰也不會把盛酒的杯子認真吃下肚去。
施戰軍:莫言一直在
莫言一直有寫「打油詩」的習慣,在今年初新版的《莫言作品全編》中,他給自己過往的代表作品都題上了一首「打油詩」,或回憶寫作背景,或闡發題旨。
「過去的創作寫故鄉、大地、人物,總是抑制不住一種冲動,要往天上飛;現在,莫言更多要往大地上扎根,更注重生命的倫理。當然兩種寫作都有優點,莫言當下的調整,感覺上更接近莫言的本心。當然,我們也期待,一直處於靈活變化中的莫言,還能帶來更多驚喜。」施戰軍說。組詩《七星曜我》,以獨特的才情與見識,與當代世界文學大師對話,這更像是一種隱喻:今日的世界格局中,中國的重要性日益凸顯,中國文學的影響空間也變得日漸闊朗和通透。正如施戰軍所說:「這些足可表明:不是『莫言回來了』,而是『莫言一直在』。」
語言的野獸出柵了
而在數天前,距離《收獲》雜誌今年第5期下印廠已沒有幾天時間,所有篇目處於審讀校樣的最后階段。清晨六點不到,《收獲》主程式設計永新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我在故鄉,寫了三篇小說,想發給《收獲》看一下。」短信來自莫言。讀畢,程永新的感受是:「三個短篇組成一個系列,不到兩萬字,人物生動,語言與老莫以前的比,節制,精到,準確,長句子少了,明顯看得出是經過精心打磨的作品。依然把通感的藝術手法用得得心應手。」對即將迎來60周歲生日的《收獲》而言,莫言的這組小說不可不說是一份「大禮」,使得這期原本就已經內容豐厚紮實的紀念刊更顯厚重。莫言在小說前頭,先和讀者拉起了家常。正文前的「小引」中,他劈頭就寫道:「各位讀者,真有點不好意思,我在長篇小說《豐乳肥臀》、中篇小說《透明的紅蘿蔔》、短篇小說《姑媽的寶刀》里,都寫過鐵匠爐和鐵匠的故事。在這篇歇筆多年后寫的第一篇小說里,我不由自主地又寫了鐵匠……」據悉,第9期《人民文學》將在數日后與讀者見面,而在9月中旬,經臨時內容調整的新一期《收獲》也將面世。也就是說,在短短半個月多的時間里,讀者將能看到獲得諾獎后莫言在三類完全迥异的創作體裁上的集中噴發。
「千呼萬喚始出來」,莫言的一系列新作,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突破或拓新了他已有的文學資源,似乎還很難說;至少,從字里行間看,他所迷戀的「故鄉」「石匠」「鐵匠」等意象依然頑固,在莫言體內仍蟄伏著一頭精力十足的語言野獸。野獸,出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