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混改接二連三 李錦料十九大后力度更大
近日來，聯通混改方案出台，神華國電閃電重組，中鐵總向阿里、騰訊、順豐等發出邀請，更有50億混改子基金助陣，國企改革動作多多為哪般？互聯網巨頭入股虧損國企，會否形成國企混改模式？在中企之聲研究院院長李錦（右圖）看來，各部門國企改革舉措密集出台，好比在十九大前「趕考」，漸成改革突破之勢。他亦指出，此次以聯通混改為標誌的混改和重組更注重改革的深度與效果，具標誌意義。并且認為在十九屆三中全會后，國企改革的「全面、深化」可望取得實質上進展。
香港商報記者李穎
十九大前國企改革形成突破之勢
香港商報：近一個多月來，國企改革比較利落，圍繞混改、重組、公司制改革及其他的國企改革措施接連出現，有什麼背景？
李錦：目前，國企改革已進入前期總結經驗、做出評價的時候，也是接受監督和檢查的時候。在8月29日召開的中央深改組第36次會議上，中央提出要對已經出台的改革措施要進行總體評估。猶如給學生打分，趕考的主要對象是中間這一層，中央各部門及其領導，發改委拿出的是混改，國資委拿出的是公司制和重組，鐵道部、石油等大部門，每一家都要拿出自己的行動來。
今年春天，中央提出要把混合所有制改革作為國企改革的突破口，最近聯通的混改方案出台，力度之大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給人一個強烈的感覺，是給十九大召開之前劃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總體上，要形成允許改革有失誤、但不允許不改革的導向。特別是「對滯后的工作要倒排工期，迎頭趕上」。這是從聯通混改到神華兼併重組等國企改革舉措密集出現的一個大的背景。
「全面深化」是本輪改革特點
香港商報：新的一輪國企改革也快4年了，該怎樣評價這幾年？
李錦：這一輪國企改革從2013年底十八屆三中全會開始，特徵是「全面、深化」。「全面」體現在範圍廣，出台的方案多，形成了一個很完整的、系統的改革政策體系。「深化」主要是觸及利益深，推動力度大。從2013年12月到2015年9月是初期，是《決定》到《指導意見》出台，政策文件形成體系；中期是2015年11月到2017年10月，是供給側結構調整與國企改革同步推進；后期是2018年到2020年。
十八大后，是改革夯基壘台、積厚成勢、攻堅克難、積累經驗的5年。但是，很多的改革措施還沒有落實，很多硬骨頭還沒有啃下來。改革有些進入了深水區，但有些還處於擱淺狀態；國企分類問題本來是基礎與前提，現在是舉棋不定，導致改革難以有序推進；有些地方改革的焦點沒有對準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國資改革緩慢，也影響國企改革。整體上，處於政策出台、情况摸清、焦點聚準、經驗探索的階段，為十九大以后的國企業全面改革的落實創造了條件。
十九大后料對國企改革作新的部署
香港商報：十九大將於10月18日召開，社會各界對大會在未來中國改革方向指示上充滿期待，你對此有何前瞻和預測？尤其國企改革作為中國改革之核心，十九大前后還會有什麼新的動作？
李錦：各界對十九大國企改革充滿期待，可以理解。這五年，國家經歷很多大事，很不容易。我個人感覺，這五年，「一帶一路」和外交問題，廉政建設和黨風問題，軍隊改革問題，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單元，都取得了歷史性的突破，效果顯著。在經濟問題尤其是國企改革、意識形態領域及民族邊疆港台問題，將在十九大之后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首當其冲的就是經濟體制改革，國企改革從來都是處於經濟體制改革中核心的位置，牽動全局。十九大后，對國企改革將給予充分的重視，預計將以更大的力度，更大的步伐推動國企改革。
預計十九大將進一步強調改革，全面深化，紮實推進。繼續強調改革要走新路，不走老路、歪路，對公有制的地位、作用可能會作出更加明確的規定；強調改革的創新和突破，等等。十九大前，央視集中播出《將改革進行到底》政論紀錄片，宣示將改革進行到底的決心。最近連續三次深改組會議，強調要紮紮實實將改革成果落實。對已經出台的改革舉措，要對落實情况進行總體評估，尚未落地或落實效果未達到預期的改革任務。顯然，黨的十九大之后要繼續做實，確保改革落地見效、藍圖變成現實。
總體來說，十九大將在宏觀層面方向上做出指引，在十九屆三中全會料將對國企改革做出更明確的表述，還會有新的重大部署。
聯通混改具有標誌意義
香港商報：最近聯通混改方案引發熱議，能透露出哪些國企混改新動向？聯通混改對國企改革是否具有樣本意義？
李錦：聯通試點是從去年9月份開始，是國企混改形成突破勢頭的一個標誌。有三大突破點：一是有壟斷特徵的國有企業由公有制絕對控股轉向相對控股，讓出30%以上的股份，拿到780億巨量現金，力度非常大；二是混合所有制方式复雜，戰略投資加財務投資，外部投資加內部投資，職工持股的幅度比較大。三是「混改熱+互聯網熱」的模式出現，互聯網民企的戰略投資大規模加入，國企向產業鏈條中高端發展。
聯通的改革具有樣本意義，是新一輪國企改革以來，力度最大的一次改革。在發改委抓的三批混改中，聯通將趟出一條新路徑，對后面的改革國企單位都有借鑒和啟發意義。它們無論對混改目標的確定、路徑的選擇和標準的明確，還是在混改過程中使用的方法，都將為后面的混改隊伍提供可复制、可推廣的經驗。
聯通不能對混改企業下命令
香港商報：對聯通方案外界仍有質疑，社會資本股權分散，改變不了聯通一股獨大的狀况，如何保證社會資本的話事權？
李錦：現在需要改變的一個觀念，不是股份多就有話語權，如果單純追求股多股少，混改就沒法推進下去了。國有企業一股獨大的現象，存在也是合理的，國有股份的話語權肯定更大，但重點不在所有權，而在經營權和分配權上。將來還有董事會、經理層、監事會、工會等多種形式的權利，將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開，這才是最重要的。
香港商報：有學者質疑，聯通集團公司和上市公司之間的職能如果不分開，參與混改的民營企業的權益仍然得不到保障。李錦：聯通集團作為母公司，上市公司是其子公司，這對政企分開是一次考驗。在所有權方面，母公司應該通過出資人代表董事長發言，而不能通過行政下命令，應該是政企分開，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開。在過去的混改中，經常出現母公司手伸得太長的情况。所以這次把聯通公司放在風口浪尖上，這當然是對聯通集團公司治理結構的一個考驗。
香港商報：在現行的中央企業董事會試點中，有外部董事擔任董事長的，民企騰訊董事在聯通中能發揮作用？
李錦：董事會的試點首先強調規範化，目前由外部董事擔任董事長還比較少，并未形成一種成熟的可推廣的經驗。至於下一步董事會如何發揮作用，尤其是如何發揮參股民營企業董事的作用，是需要探索的。如果社會資本委派的董事淪為一個可有可無的配角，那肯定是他們所不樂見的情形。
互聯網+混改是市場行為
香港商報：聯通引入如此豪華陣營，央企混改引入巨頭，未來會形成新的壟斷嗎？
李錦：央企的重組，資本集中、規模集中，很可能造成壟斷，但是這種壟斷不是行政壟斷而是市場壟斷，壟斷的同時還有競爭的存在。在目前的情况下，更多的社會資本參加混改，本身就是一個競爭行為。這個問題還是要用新的眼光來看待。這其中行政資源的參與程度有多深，是大家所關心的。公益型的是行政壟斷，如果在市場競爭中，將公益型的行政壟斷與市場壟斷混在一起，那大家是會有意見的，這是需要改進的。
香港商報：繼BATJ入股聯通后，近日中鐵總向阿里、騰訊、順豐等發出邀請，「互聯網」+「混改」是否成新趨勢？互聯網新貴扶貧虧損國企，背后是否有行政力量的推動？李錦：互聯網+混改的確意味著一種新的模式，即經濟轉型+混改。特別是聯通方案中互聯網四大家族BATJ（百度、阿里、騰訊、京東）悉數參與，形象已經形成，模式也逐步在形成中。互聯網是一個時代的象徵，預示著工業進入4.0這一個新的階段，有利於企業轉型升級。而這些互聯網企業的參與主要還是戰略投資而不是財務投資，今年或將向更多更高領域推進，無疑是一個積極的現象。當然，參與的程度有深有淺，并且，這麼多的央企混改，如果都由互聯網巨頭來參與，它們能否承受得了？這也是一個問題。
這些互聯網企業都是已經完全市場化的企業，它們的盈利是以市場的需求為導向的，政府不會下達行政命令，而互聯網企業也不會聽。過去我們常常說民資存在玻璃門、旋轉門，民資想進也進不去，現在騰訊一百多個億進去，除了戰略投資，也意在拓寬下一步發展空間。
國企改革啟動以來混改重組併購盤點
中國建築材料與中國中材重組形成中國建材集團
中國南車和中國北車重組形成中國中車
中國遠洋和中國海運重組形成中國遠洋海運
寶鋼、武鋼重組形成寶武集團
中電投和國家核電重組形成國家電投
中冶集團併入中國五礦
國電集團和神華合併重組為國家能源投資集團
中航工業地產業務劃轉保利集團
保利能源併入中煤集團
中國輕工、中國工藝整體并入中國保利
中國移動、中國聯通及中國電信出資組建國家鐵塔公司
招商物流併入中國外運中國外運長航整體併入招商局
中國恆天整體併入中國機械工業
中國國旅整體併入中國港中旅中國中紡整體併入中糧集團
中國聯通引入百度、阿里、騰訊、京東等戰略投資者
中金珠寶引入包括中信證券、京東在內的7家戰略投資者
經營市場化是混改重點
香港商報：在中國國企改革的歷史上，對於國企引入社會資本，過去有「改制合併、分拆轉讓」模式，也出現過國有資產流失的現象，2004年「郎顧之爭」引發國退民進的爭論，這一次以聯通為代表的混改，與過往國企混改有何不同？
李錦：應該說，始於1993年縣市國企改制，大量的企業轉移到個人手中，有沉痛的教訓，尤其是造成了少數人暴利的機會。新的一輪改革與以前的國企改革起碼有兩點不同：一是改革的重點是經營市場化，是經營機制的改變，而不是所有制的改變，焦點不在所有制的多和少，而是在經營權程度的深和淺；第二是防止國有資產流失，這次混改規定員工持股最高不超過1%，把少數人趁混改暴富的路給斷了。此次混改強調兩點，第一，不是簡單的改制就完了，而是轉向公司化治理，建立法人治理結構；第二，需要以市場化經營來體現。不是像以前那樣，把改制當作目的，改制效果就不再過問；現在改制只是手段，把效果和要求放在前面，應該說有著本質的進步。
「大軍未動 糧草先行」
香港商報：前幾天還發生一件事，50億專項國企混改子基金於8月28日成立，該基金將重點圍繞央企及地方國企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併購重組等進行投資，這對國企混改帶來什麼實質性推動？
李錦：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2017年要把混合所有制改革作為國企改革的突破口，以央企作為突擊隊，其他各部門從多方面提供支持。最近在重大的動作中已經出現了基金的影子，混改子基金的成立，頗有點「大軍未到，糧草先行」的味道，為突擊隊提供「糧草」，明顯對混改企業加大投資力度。當然，混改子基金更多是作為啟動資金，僅僅靠這50億子基金是遠遠不夠的。混改子基金提供了一種誠信度，作為引子，讓更多銀行和社會資金投入。此舉是在關鍵時候助混改一臂之力，把關鍵的資金用在刀口上，用在突擊隊身上。
省屬國企混改更引人關注
香港商報：下一步混改熱點集中在哪些領域？今年下半年的混合所有制改革，能給我們提一個您構想的路線圖嗎？
李錦：第三批公布的數量可能會大大超過前兩批。第三批試點中地方國企混改更引人關注，因為大多數國企還是在基層。預計石油、天然氣、鐵道都是很大的板塊，混改的空間很大，資本參與的力度將很大。
目前，中國混合所有制改革以兩條線兩個領域展開。一條線是國資委主抓的以經營性央企為主，發展穩健而有序，從2014年開始中國建材、中國醫藥的試點以來，經驗在待機推出；一條線是發改委主抓的以特殊功能性央企為主，在去年秋季以來連續三批試點，突出的代表是東航物流與聯通。自從今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確定把混合所有制改革作為國企改革的突破口以來，發改委主抓的三批試點猶如三支突擊隊，發起一輪一輪冲鋒，勢頭很強。現在，第二批突擊隊黃金珠寶、中糧也開始公布方案了。第三批試點也已經開始報方案了，等待遴選。以上說的中央企業領域，還有一個是地方國企領域，已呈遍地開花之態。上下聯動，可望在今年年底形成國企改革的突破之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