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三大原罪」
現金貸「緊箍咒」料將響起
趣店事件或成規範契機
現金貸是什麼?它是如何產生,又服務於哪些人群呢?某現金貸公司創始人趙陽(化名)告訴香港商報記者,現金貸最早產生於2013年,那時有兩家現金貸平台最早開始做現金貸業務。而現金貸業務其實是脫胎於線下短拆市場和高利貸市場。到2015年底,市場進入了爆發期。他認為,與線下的高利貸以及短拆市場不同,現金貸主要服務於藍領用戶,因為他們沒有信用卡,很難享受傳統金融機構的服務。而藍領用戶一般一年有3-4次會出現較晚時間發薪的現象,以至於他們的現金流容易緊張,需要短期借款。他指出,與信用卡的消費貸款不同,現金貸的用戶一般是借錢用於周轉。互聯網金融千人會秘書長、戰略新興產業首席分析師易歡歡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現金貸主要是解決用戶需要小額資金周轉,同時應用到用戶希望能便捷放款的場景。
羅敏辯白失敗
今年4月,現金貸被銀監會點名清理整頓。10月18日,羅敏創始的現金貸公司趣店在美國上市。上市當天,趣店市值直冲百億美金,羅敏的身價也超百億人民幣。正值春風得意的羅敏,面臨的是外界對趣店的質疑,而一場「啼笑皆非」的回應更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10月22日,羅敏透過一個名為「盧泓言」的自媒體賬號,發布了一份題為「趣店羅敏回應一切」的自我辯白推文。文中的一段對話訪談寫到,記者問,「你們有沒有蓄意教唆人,在還不起錢的時候去向親人朋友借,去其他平台借錢,來還你們的錢?」「沒有。凡是過期不還的,我們這里就是壞賬,我們的壞賬,一律不會催促他們來還錢。電話都不會給他們打。你不還錢,就算了,當作福利送你了。」羅敏回應。
然而,羅敏的回應并沒有洗白自己和現金貸,反而促使現金貸一夜之間成為熱點詞汇,趣店事件持續發酵,許多業內人士與媒體猜測,現金貸監管政策或近期頒布。
各金融機構停止「輸血」
對於現金貸這幾年的迅猛發展,業內普遍認為,與現金貸的資金端來源廣泛有關。羅敏曾面對現金貸暴利的質疑時回應稱:「趣店也是科技公司,我們也是平台,是撮合,我們借出去的錢90%是別人的錢,其中40%是各家銀行的錢。」據悉,銀行、消費金融公司、小貸公司以及網貸公司已經形成了資金鏈條。
網貸天下CEO曹瑞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這個現象也恰恰說明了國內金融資源的不匹配性。傳統金融有錢,但服務的對象卻是有錢人居多,同時大部分人也很難享受到金融的便捷性,而互聯網金融恰恰可以彌補這一不足,在科技的驅動下互聯網金融及傳統金融將會更大結合,這對社會發展是有益的。
趙陽表示,大部分現金貸公司的錢都來源於消費金融公司、信託、銀行以及一部分上市公司,甚至是部分私募公司和財團等。他認為,這種現象很正常,現金貸公司要想拿到錢,業績必須過硬,業務的營運能力也要足夠強。另外,銀行等機構之所以願意將自己投向現金貸行業,是因為沒有其他更好的資產去投入。銀行的這種做法助推了整個行業的發展。
但隨著爭議發酵,現金貸的來源正在收縮。據悉,扮演「輸血」角色的銀行、信託等持牌金融機構已經停止向現金貸平台提供資金,甚至中斷合作。
「三大原罪」難洗白
現金貸自誕生后,一直擺脫不了高利率、多頭借貸以及暴力催收這「三大原罪」。
據悉,外界一直爭議現金貸是否為噬血的高利貸,原因是部分平台的利息高得令人咋舌,極個別平台年化率高達700%。對此,曹瑞認為,目前小額現金貸的年化率都很高,之所以年化率這麼高,一方面是行業沒有監管標準,網絡小貸公司追求高利潤,另一方面追求快速規模化,為了快速獲取用戶,降低風控門檻,壞賬風險較高,提高收取費用來覆蓋風險成本。除此以外,用戶大部分屬於社會藍領階層,收入較低。信用體系不健全,也同樣會導致網絡小貸公司用高收益來覆蓋高風險。
年化率衡量成本不科學
趙陽認為,現金貸的利息用年化率來表示,則看起來很高。但在實際情况中,很少有借款人能夠將365天全部借滿,最終很難實際形成如此高的年化利息。也就是說,借款人借了一千塊錢,等到一年之后還七千塊錢的現象是很難出現的。借款人在使用現金貸的過程中享受了服務,也會付出相應的成本,但是極端現象很少出現,年化成本沒有那麼高。他指出,用金融角度去看現金貸的年化利率確實很高,但是從實際的業務發生角度看,用年化利率衡量借款人的成本是不科學的。另外,企業是盈利的機構,需要用較高的年化率覆蓋掉部分壞賬。
除此以外,獲客等成本高也是現金貸年化率高的一個原因。趙陽指出,隨著移動端征信數據的運用以及金融科技的發展,現金貸由此而生。但目前來看,其還處於一個野蠻生長的階段,公司需要各種手段來識別用戶。這就意味著公司的獲客成本、征信成本以及數據成本都比較高。
另外,各類流量方加到企業身上的流量成本也十分高昂。總之,各類成本加在一起推高了現金貸的年化率。
趙陽說道,「我們也一直希望與監管層面進行溝通,降低現金貸的年化利率,執行利息和費用分離。也就是說將年化率降低到36%以及以下,但是平台會向用戶另外收取服務費。」
趙陽認為,自去年年底的山東辱母案起,內地大部分人開始關注到暴力催收問題。他表示,「實際上,從我們了解的情况來看,山東辱母案并不是單純的借貸糾紛,它涉及到變相高利貸,借貸關系已經成了侵占別人合法權益的一個手段。而關於現金貸行業,基本沒有采用硬暴力的方式去催收,因為現金貸的涉款金額較小,無論從風險還是成本來看,沒有機構願意采用這種方式。但是,不能排除部分機構會采用軟暴力的方式去催收。比如,打電話給用戶催收,對用戶進行辱罵等等。」
「多頭借債」難管理
相較於以上兩「罪」,「多頭借債」問題更難解決。曹瑞認為,問題最突出的有兩個方面,一是大量的多頭借貸,數據及信息不能在行業內共享,最終會出現一定數量的壞賬。另一個就是社會群體問題,大量的現金貸針對的是社會收入相對較低的人群。這部分人群往往金融風險意識淡薄,產生多次借貸還款,可能會透支借款人未來成長的潜能,導致一些社會性問題的出現。
趙陽認為,現金貸目前集中的問題主要還是用戶承擔的資金費用的確較高,這與整體行業成本相關。除此以外,行業還存在多頭借貸問題,也就是說一個用戶去不同平台上借款。行業的部分用戶,抑制不了自己超前消費的慾望或者的確有臨時周轉的需求。總之,這部分群體會選擇在不同平台舉債,最終會導致其破產。
易歡歡認為,現金貸目前存在幾大問題,一是監管缺位,二是部分平台利率過高,三是行業准入門檻低,平台良莠不齊,四是部分平台對金融沒有畏懼之心,風控意識不強。
解決共債需監管推動
「多頭借債」是現金貸最大的危機。有論者認為,如果一個人同時在多個平台上借款,最終超過他的還款能力,就可能出現債務危機。要規避這種情况,則需將各個平台上的數據打通,但這靠行業自律很難實現。
曹瑞指出,現金貸最大的危機是高年化率會透支這個群體未來發展的可能性。如果行業監管出台,利率合理健康,那麼大量低收入群體能真實享受到金融的便捷及實惠。這將有賴於政府及全行業共同促進發展,通過技術建立有效信用體系。
對於「多頭借債」問題,趙陽認為,除了監管的介入外,行業其實也可以做到對於「多頭借債」的識別、各平台對單個人單次舉債額度以及頻率的控制。但就目前來看,行業內平台眾多,多數現金貸公司都為了搶占市場,而忽視了風險控制。另外,防止「多頭借債」要付出高昂的IT成本以及風險控制的成本,公司作為理性經濟人沒有動力去做。
易歡歡表示,在現金貸共享信用體系的過程中,還沒有出現一套完整的信用體系,來評估用戶的具體行為,監管后續需要在此處發力。
監管或難「一刀切」
上周,有美國媒體傳出消息稱,中國正考慮關閉存在違法行為的現金貸。這一消息傳出,市場上掀起了對於現金貸監管「一刀切」的猜測,再次將「現金貸」推上風口浪尖。據財新報道,重慶直轄市對於網絡小貸政策采取「暫時收緊」態度。
曹瑞認為,監管首先會要求持牌,然后取締高年化利率,包括所謂的「砍頭息」及各種名目繁多的其他費用。但是不會一刀切,網絡放貸屬於新事物,任何新事物的形成都是有其因素的,監管部門及行業都需要摸索,相信會采取合理措施。
「砍頭息」是業內的一個潜規則,指的是一種網貸平台放款金額低於顯示的借款金額的現象。舉例而言,當一個人在平台上介入30000元時,年化利息為20%,他收到的金額可能只有27000元,被扣掉的10%被網貸平台以以先扣利息、手續費、管理費、服務費、咨詢費等各種方式收走,借款人實際承受的利息是22.2%,高於平台宣稱的利息。「砍頭息」導致的結果是,折算下來的年化利率,可能遠遠高於法律規定的36%以內的民間借貸年化利率。
易歡歡認為,監管要提高行業准入門檻,開展持牌經營。并促進行業利率合理化,降低行業的交易成本。他指出,現金貸行業屬於借貸業務,未來會受不同的金融監管機構監管。關於監管是否會一刀切,他認為,一刀切的概率不大,未來會將現金貸納入監管,并要求公司持牌經營。
或劃定36%年化紅線
「對於現金貸的監管,我們只能提一些監管的建議。相關部門需要一套更加科學的辦法和方法去監管整個行業,而金融科技或者科技金融本身也對監管的認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所以監管的思路要從傳統金融的身上轉變過來,」趙陽說。與此同時,他也提到,目前現金貸的線上用戶有三、四千萬,完全將線上的這批用戶全部趕向線下的高利貸市場是不可取的。所以,監管一刀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會限制現金貸的年化率。從目前的消息來看,監管大概率會將現金貸的年化率限定在36%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