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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商報

大家手筆光明印記
2018年 05月 22日 09:28    香港商报
 

  大家手筆光明印記

  刊前語

  4月26日,「第三屆相聚光明全國文學創作筆會」圓滿落幕,本次活動由深圳市光明新區文體教育局和公共文藝發展中心主辦,光明新區作家協會承辦,香港商報社協辦。國內知名作家朱秀海、水運憲、王炳根、王祥夫、葉兆言、王剛、宋曉杰、肖克凡、趙宴彪等參與了此次筆會。活動期間,江蘇省作協副主席葉兆言在光明舉行了個人文學講座,其他作家也或潑墨書畫,或撰文寫詩,本刊特登載作家王剛和詩人宋曉杰的作品,讀者可從大家手筆中一睹光明新區的風采。

  光明行

  作者:王剛

  作者介紹:王剛,作家,編劇,中國傳媒大學教授戲劇文學系,其文學代表作有長篇小說《英格力士》《喀什噶爾》《福布斯咒語》(上下卷)《月亮背面》《關關雎鳩》,小說集《秋天的男人》,散文集《你給兒子寫信嗎》等。其編劇的代表作品有《甲方乙方》《天下無賊》,電視劇《月亮背面》,并因編劇電影《天下無賊》獲得了第42屆台灣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

  1 如果有一個女孩兒她在十多歲的時候就對你說,我是不會結婚的,我是要當神仙的。你會怎麼看她?你是不是會覺得這個女孩子有些不一般?這個女孩子叫陳端和,她是在咸豐年時說的這話,當時大家都不信,連她的親人都不信,據說她父母死得早,她是與哥嫂一起生活的,她的哥嫂就不信。當他們的妹妹說,我不但要成仙,而且,還要「拯救百姓於水火之間」。他們那時都把她的話當做「孩子話」。現在人們信了,我是那天到了光明新區才知道,每年的農历正月廿三,位於公明上村社區的陳仙姑祠佛樂悠揚,歡聲雷動,熱鬧非凡,這里會舉行「仙姑誕」紀念活動。當地人都知道,農历正月廿三是陳仙姑「升天成仙」的日子,也被稱為「仙姑誕」。當天,公明本地和東莞、增城、香港等地的陳姓族人紛至沓來,數百人齊聚陳仙姑祠,紀念和緬懷這位救民於水火的陳仙姑。陳仙姑祠至今有近100年的歷史。該祠在20世紀70年代被毀,2004年通過募捐得以重建。本地居民回憶說:「2004年新祠堂建成的時候,祠堂里擺上了幾十張桌子,上千人聚集祭拜,就連乳豬都準備了幾十隻呢!」這個位於上村社區內的「陳仙姑祠」,許多旅游者不愛看,說是新建的,不是古建築,有什麼辦法,我們喜歡拆房子,所以游客們也不要太苛求,其實,隻要我們以后不要老是拆房扒廟,今天新建築,在另一個一百年到來的時候,就是古建築。治水,采藥,駕鶴升仙。當地人用最簡潔的文字概括了這個女孩的一生。100多年前,在光明的水貝村,(今天人們只知道公明上村和公明下村),在水貝村北部有一條大沘河,大沘河河神時常興風作浪,使得河水氾濫、瘟疫蔓延,當地百姓水深火熱。陳端和不顧家人反對,隻身一人到處求醫問藥,「足跡遍及廣州、增城、東莞一帶」。她治好了大批患者,也為后人留下了300多張藥方,「其中很多藥方到現在仍有較高的參考價值」。天空中有兩隻白鶴飛來,那是陳端和升天的日子,她坐在了白鶴的背上,與白鶴朝着高遠的藍天飛去。神話就是這樣寫的,神仙就是這樣當的。她坐在白鶴背上越飛越高,她的親人們在后邊喊叫着她的名字,然后,這個女孩子掉下來了,她摔死了。熟悉或者不熟悉中國古代文化的人都知道,她沒有死,她只是把自己的世俗之身留給了世俗,而她的靈魂已經升到了天空,那個女孩子和她的靈魂成了仙人,就是那個日后被光明人叫作陳仙姑的仙人。苦難里受煎熬的人多麼可憐,他們真的不得不把自己的的命運託付給一個成為仙人的女孩子。2 如果有一個歷經坎坷的人,在他已經真的衰老時說:

  「對,辦一個特區。可以劃出一個地方來,叫特區。陝甘寧就是特區嘛。中央沒有錢,要你們自己搞,殺出一條血路來!」你會怎麼看待這個老人,你會不會覺得他一定是一個不一般的老人。我在光明新區招商局重溫這段話,久違了特區,我們那個時候多麼年輕,我們那個時候多麼貧窮,我們那個時候多麼心酸,我們那個時候內心多麼富有激情,我們那個時候對特區多麼嚮往……在光明新區招商局的陳列室里,那些親切的,令人感傷的詞汇和句子再次從歲月河流深處向我奔涌而來:梁湘,蛇口,寶安,招商局,大梅沙,小梅沙,鹽田港,華強北,上海賓館,銀湖度假村,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特區速度,一天一層樓的速度……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看見梁湘的名字,看見了那個老人的照片,竟然眼睛里有些濕潤,就像那天光明新區的雨水落進了我的眼睛,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老人,只是因為在青春時聽到他的名字太多了,在我還把深圳讀成深川的時候,這個老人在這座海邊城市所做的一切,就已經讓他成為了在天空里閃耀的星星。那些在苦難里煎熬的王剛們多麼可憐,他們還在青春期,被荷爾蒙驅使着躁動不安,他們愚昧、貧窮,沒有見過洗衣機、冰箱,聽見電話鈴響就興奮緊張,他們開始不知道那些人物和風景是怎麼走進電視機里,以后他們不相信電視還有可能是彩色的……咸豐時期的水貝村人把自己的未來命運託付給了陳仙姑,而那些年輕的王剛們把自己的未來一生的希望都託付給了鄧小平。他們天天聽說着梁湘們的事蹟,就覺得中國未來一定會好起來。他們真的漸漸相信了鄧小平可以把他們帶出苦難,因為他們從生下來,到成長,到長大,真的是在苦難中。他們這批青春寫手有許多是不斷地書寫飢餓和苦難成為作家的,他們這些人對於鄧小平的熱愛是那麼發自內心。他們以后才漸漸理解了那個老人為什麼會說出「殺出一條血路來」這樣的話,他們以后才漸漸明白了那個叫鄧小平的老人尽管從來不把自己當成神,而別人也真的只把他當成了一個願意叫一聲「小平你好」的普通人,可是,當他在1996年真的駕鶴西去的時候,那個已經漸漸懂事的叫作王剛的青年作家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熱愛這個「中國人民的兒子」。鄧小平駕鶴西去了,他把那種精神留給了這片曾經充滿苦難的土地。如果你非要問我那個駕鶴西去的老人留下了什麼精神,我也不會再對你解釋更多,因為我們這些人的體會有些時候無法用語言表達。都說我們這些人內心沒有宗教,沒有信仰,我們活在世俗里。改革開放可不可以是宗教?「殺出一條血路來」可不可以是信仰?因為只有改革開放才把我們這些人從水深火熱的苦難中解救出來。因為只有「殺出一條血路來」才讓我們走出了中國,走向了世界。作家王剛內心沒有宗教,沒有信仰,他活得那麼世俗,那天他在光明新區買了一塊依波表,他當時就戴上了這塊表,并對別人說里邊有四小塊鑽石,那可是真鑽石,里邊是真正瑞士的依塔機芯……中午華強文化創意園的先生帶我們走進了一個叫作光明招待所的地方吃光明三寶,乳鴿、鮮牛初乳、甜玉米。本想對華強的先生說說自己在華強北買第一台電腦的經歷,可惜,他太忙了,又要去接待另外的投資人。3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他尋找光明。」

  依波表:光陰的故事

  作者:宋曉杰

  作者簡介:宋曉杰,生於遼寧盤錦,一級作家。已出版各類文集二十部,曾獲第二屆冰心散文獎、華文青年詩人獎、遼寧文學獎、冰心兒童圖書獎、第六屆全國散文詩大獎、首屆《揚子江》詩刊雙年獎等。參加過第十九屆「青春詩會」和「魯迅文學院第七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2012-2013年度首都師範大學駐校詩人。

  記不得那是哪一年,但我記得那個關於「依波表」的故事,清楚地記得。那塊依波表,是我結婚后為自己買下的第一個「大件」。上世紀九十年代,面包車、背投電視機、家庭影院、名牌手表,被稱為結婚必備的「四大件」,與現在的名車、豪宅有着相同的分量。然而,關於我的手表,卻有着另外的故事。第一塊手表,是我上技校時媽媽送的,上海牌,表盤是白鋼的,表帶也是。雖然它予我而言是人生的第一件奢侈品,雖然我知道媽媽是用額外時間的勞作換來了計時的它,但這并不足以令我欣喜,因為我還沒活到會巧妙地掩飾自己情緒的時候,因為它與別的手表并沒有本質意義上的區別。當時,我是很重視「第一印象」的大約從早些時候起,我就近乎固執地認為,凡事應該與別人「不一樣」我沒法表現出開心得要死,但也怕傷了媽媽的心。於是,我總是以「課間要打排球」、「放學要大掃除」為藉口,拒絕戴它。或者上學時先戴着,待一出家門,便把它從腕上退下來,放到書包的夾層里。直到媽媽看清我的本意,叹口氣、搖搖頭,把好端端的手表換了半價了事。我終於也松了一口松,不用每天再編故事。我腕上的第二塊手表是尼維達,那是婆婆送給我的結婚禮物。它是蛋糕一樣的檸檬黃色,看着,心倣佛就要融化了。表鏈呢,是手鏈一樣并排的兩行細細的軟鏈,松松地環着腕。表盤不是完整的圓形,也不是橢圓,總之很時尚。但我對它總有敬而遠之的不恰切、不妥貼之感。現在想來,或許那時候我就隱約感到:它太成人化了,是熟女的行頭雖然我已成人,但是,我,我覺得自己還沒長大呀!當時,我在企業報當記者,我默默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寫字,自己掙錢,買一塊真正喜歡的手表。於是,就有了我心心念念的第三塊表依波表。回想起與它的相遇,真的不亞於又一次「初戀」。我去了當地最大的百貨大樓,看了所有的手表專櫃,最后看上了其中的一種可是,竟然沒有貨!店員說,樣品是不能賣的,是用來打樣兒的。如果你確定要買這種手表,要先繳一點象徵性的押金,然后我們再去深圳的廠家拿貨,回來你再補齊差價就可以了。不過,前提是,我們進了貨,你不想買了,我們是不退押金的。我正焦灼地盼望着呢,怎麼可能「不買」?我一邊一迭聲地答應着,一邊繳了押金。但是,我根本不知道等待會是那麼漫長。當年,深圳對於偏安東北一隅的我來說,它太過遙遠了,但它也太過美好了,簡直就是夢中的天堂。19歲時,我去過一次海南,那時海南還沒有建省,我去參加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詩會,從此,對南方有了最初的新奇和好感。恰好那一年,姐姐22歲,她工作所在的區政府派她到深圳學習一個月。她不停地給家里寫信,告訴我們關於深圳的消息那些沒有電話的舊時光,時常令人懷念她寫信告訴我:深圳滿街的米蘭花香,能醉人呢;中英街是一條熙來攘往的街市,漂亮極了;需要手扶着帽子,才能看到旋轉餐廳的高層。還有,她為我買了從來沒穿過的泡泡紗連衣裙、可以回環播放的巴掌大的CD唱機、黃白相間的18k的小天鵝項鏈……聽着周峰的《夜色闌珊》,我學會了靜心地體會、耐心地等待。因為那個速度與激情并重,花團錦簇和藍天碧海共生的所在,向我打開了通往宏廓海天的浪漫通途。我隔三差五就跑到百貨大樓手表專櫃去看,希望在乍驚乍喜的歡暢的同時,看見它已經安靜地在那里等着我了。我知道,有一個寶貝正向我奔來,像我盼望着它的到來一樣,日里、夜里。有時候,我實在不好意思總去看、去問,就假裝是去百貨大樓買別的東西,順路對!是順路來看一眼。雖然,明明白白我是「專程」且急切而去。我怕手表專櫃的店員笑話我。更重要的,我要言談舉止像個淑女,好與那隻優雅的表,相襯或者也可以說,只有讓自己更優雅,才有資格擁有它。后來,我與手表專櫃那幾名店員達成了默契。起初,我猶猶豫豫、躲躲閃閃的不自在,在她們熱情的迎候中,倏然冰釋了像多年的閨蜜,我們彼此多麼熟悉啊!完全是基於對美好事物共同着迷的心照不宣。她們見我過來,遠遠地打招呼,主動告知我它的行程:已經通知配貨了;已經從深圳的廠家出庫了;已經在運輸的途中了(一會兒說是飛機運輸,一會兒又說是鐵路)……我還翻出家中的地圖冊,特意查了從深圳到我的家鄉盤錦之間究竟多少里程,并動用了我并不擅長的乘除運算。等待是漫長的,也是幸福的它來啦!終於!與此同時,我發現自己養成了兩個新的行為習慣:一,愛穿袖子較短的上衣,那樣的話,左腕上的手表就可以完完整整地顯露出來。二,有事兒、沒事兒,總會查看一下「幾點了」。對於時間的敏感,是不是起於那時?不得而知。但我的確對時間的風吹草動,心有慼戚。兒時,家里沒有鐘表,我和姐姐常常需要爬過鄰家的斷牆,去看裁縫老肖家牆壁上的挂鐘,才知道是否到了該做晚飯的時候。運氣好的話,隔牆可以聽到挂鐘叮叮噹當報時的聲音,屏心靜氣數着,就不必冒着爬斷牆可能擦破皮肉的危險了。不過,也有因為沒聽仔細而誤事兒的時候;19歲生日過后,我曾因為年齡的開頭是「2」而不再是「1」了,傷感得寫日記,還滴過幾滴廉價的眼泪;再后來,對季節的交替敏銳,對月亮的虧盈挂懷,葉落傷情,花凋傷心。時光如一個轉換的輪盤、變幻的萬花筒,明顯讓我憂多於喜。買了依波表之后,我還專門給它配了一個類似化裝盒似的表盒,里面是淡黃色的絲絨襯底,摸上去細細的、柔柔的,如嬰兒的皮膚。每天早上,我總要在忙完了粗枝大葉的家務之后,净手、净心,儀式感一般從表盒里取出它,再輕輕地環在左腕上。要知道,它匹配我所有的衣服,西服套裙的職業裝、牛仔服、休镕裝,真的,它有這個能力。再旋開淡淡的香水,略施粉黛,整個人就神清氣爽了。然后,我扭轉「木蘭」摩托的鎖孔,讓略高於摩托車橫把的兒子站在前面的腳踏板上,一路香噴噴的,我要先送兒子去幼稚園,再轉向辦公室的格子間。兒子、手表和我,我們三位一體,互相提醒着、見證着存在、發生、成長。這其中,時間用它聖潔的、確切的光亮,照拂着、跟從着,令我心安。這一切,可不可以看做是一位職業女性的標準像,是那個年代我的美好生活的佐證。立此存照。表,本是冰涼的器物。但是,當它參與了你和親人的成長,當它被打上流年的徽章銘刻在記憶的影壁之上,當你為此注入了依依、款款的深情哦,它已變身為「活物」,會呼吸、會說話,有溫度、有情懷。它的美麗如「生命之樹」旺盛的根須,向四面八方無限延展;又如靜水深流的水域,那分明是情感世界里「愛的深深的海洋」。半夜,去洗手間的工夫,我偶然還會跑到表盒前,看它一眼。我甚至理解了14歲的時候看見爸爸、媽媽半夜里拉開電燈,對着我們家新漆的、烙畫的大衣櫃指指點點的喜悅,這是「平湖秋月」,那是「漁舟唱晚」,真好!真好!他們一點兒也沒誇張。同樣,它太令我可心啦!圓圓的、白白的表盤,像個乾净的女生,清清爽爽,氣韻天成。黑色的表帶,柔軟而貼心,像懂事的孩子安靜地守着黑夜與白天。於深夜,俯身探看秒針一寸一寸地移動着,我的心中竟自生出欣喜的快意和莫名的溫暖。人類已經深睡,但是,它還像戀人一般癡癡地守在原地,順應着時序的彎轉軌跡,用心靈記錄着歲月的印痕。在蠻荒年代,它像勤勉的敲鐘人,提示與警醒;在記憶的深處,它像深沉的哲人,冷峻地雕刻時光。后來,因為戴的時間過長,錶帶繫扣的扣眼兒周圍已經磨出了毛邊兒,雖然我不時用溫肥皂水、細軟的手帕小心地擦拭,但是,「用劍者傷於劍」,任誰能抵擋得住時光的耗損呢尽管,它曾主宰過時光……

  「歲月流轉,情懷依舊。」我依然不願意換戴其他的腕表,雖然它們的價格本身代表着財富和身份,雖然它們與而立之年的我會彼此烘雲托月。但是,我仍舊堅持着,像固執地愛着青梅竹馬的懵懂夥伴那樣,一想起來,心就是動盪的、溫軟的。我也曾去過修表處,換了相仿的黑色錶帶;我也曾想過,再買一塊從前樣式的「依波」繼續「上崗」。但是,有個哲學命題不是這樣說的嘛: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這一個」怎麼可能是「那一個」?在時光面前,誰都得低下頭,任流逝的光陰,把美好的事物帶走……而記憶,漸遠,漸無窮。有二十年了吧。今年暮春,當我與「依波」不期而遇,如遇初戀的情人,心潮難平,往事蜂涌。青春的心重又潤澤、潮濕,情不自禁地,沿着時光的棧道,獨自走一段長長的回程。其實,我們是時光的容器,我們也是時光的標本、時光的孤兒。「時光不在表錶之內,而在我們體內。」(引自舊作)時光悠悠往復,如夏日傍晚清涼的鐘聲四散。但是,你所鍾情的,必將以別樣的方式,在時光的隧道深處,靜靜地等着你光陰帶走的,必將以更加美好的事物,償還你,慢慢地……在北京的某個凌晨,當我寫下上面這些文字,我的心里是柔軟而澄明的。是的,下個月回家時,第一件事,我要拉開抽屜,翻開表盒,看看我和光陰的故事還在不在……

  玉塘行吟

  (外一首)

  作者:宋曉杰

  雨水善解人意送我回到古舊的時光光明當然是嶄新的、迫切的但是,我卻喜愛停在這褪色的灰淡里并在熱鬧與喧囂中,跳進跳出:放學的孩子,牽着媽媽的手說說笑笑着回家,一朵朵傘花移動舞館里,練完一百零八式洪家棍法的老者是不是來自上世紀的武俠電影那些我不熟識的蔬菜、樹種請允許我叫錯它們的名字因好奇、好學而不臉紅他們說着我聽不懂的粵語像紀錄片的背景音樂讓我一會兒遠離了鄉土一會兒又擁抱了母親雨聲喧嘩,讓久旱的城市回到潮濕的鄉村回到從前我們出發的地方吱呀呀的大門開啟順便也開啟了認識世界的窗口古屋、天井、圮牆、雨幕忠誠地守着誰的承諾?紅色衣裙,靜靜地燃燒着是誰迢迢地踐約而歸?恰好,我來了恰好,你未老在歷史的光陰中穿行我似乎看到你依門深情的回眸如水上浮萍,年年新綠如篱笆旁的藍花丹,歲歲初發美着,愛着低低地,憂傷卻不管不顧

  在光明新區圖書館

  遇到自己的書

  一位朋友捧出兩本網購的我的書,讓我簽名——噢,窗外的雨水忽然明亮如晶亮的珠貝如一個個閃光的漢字讓我再一次愛上了母語我們結成可貴的同盟沿着人潮中那條秘而不宣的光明通途剎那間,彼此確認……2018年5月2日,於北京

 

 
(來源: 香港商报) 編輯: 程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