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是一個不平靜的周末。一夜之間，坊間熱議的「藥神」已被滿屏的「疫苗之王」取代。由長春長生疫苗造假事件引發的公眾對疫苗生產與監管的諸多追問，在內地社交網絡炸開了鍋。家長半夜起來查接種證，看看有沒中招問題疫苗。恐慌與憤怒交織的群情洶涌，時逢周末，降至冰點的信心亟待重塑，民眾的關切理應得到回應。在本文截稿之前，昨日傍晚長生公司發布公告表示歉意和愧疚，而國家藥監局則稱已對長春長生立案調查，涉嫌犯罪的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此次涉案的長生生物被踢爆百白破疫苗也涉嫌造假，2017年10月，長春長生因25萬支百白破疫苗效價不合格，被吉林省食藥監局立案調查，但直到7月21日終於有了遲來的處理結果：長生生物被罰款344萬元。
違法成本太低！是所有人對這個罰款數字的第一反應。與疫苗廠家高額的利潤相比，這樣的違法成本顯然不具威懾力。國際上可供對比的例子是，美國強生公司因為爽生粉含有「可能」致癌物質而被罰了47億美元。罰得違法者傾家蕩產，再無藐視法律而違法的資本，此為懲罰之原則。
問題疫苗爆煲，或只是該行業黑幕重重之冰山一角。從近來P2P接連爆煲，到疫苗之殤，均顯示監管的缺位與法律的空白并不為個別行業所獨有，而具有普遍性。無論是作為新生事物的互聯網金融，還是藥品生產行業，都亟待建立周密的制度安排與切實可行的違法懲治細則。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終究不會缺席。近日上映的由姜文執導的《邪不壓正》，說的是年代久遠的故事，卻與當下現實語境有了某種程度上的契合。
人行財政部嘴仗呼喚體制改革
上周，人行與財政部的嘴仗引來圍觀。人行研究局局長徐忠發表《目前形勢下財政政策大有可為》一文，批評財政部財政政策太不積極，甚至是緊縮，因為今年赤字率比去年更低，批評是「耍流氓」，言辭罕見地尖銳，如「財政部將財政風險轉嫁金融部門」，「金融機構管不住地方政府的違規融資行為」，「中國的財政透明度很不夠，信息披露大而化之，缺少公眾監督」等等。對此財政部就發表非署名文章反擊稱，人民幣國際地位滯后，利率、匯率市場化水平低，是因為人行的決策思路仍然有「小國央行」的特徵。
內地兩大宏觀職能部門公開互噴，實屬罕見，其背后也道出了多年來中國財政強勢、人行弱勢的現實。
人行作為最后貸款人身份，原則上要為所有國有債務兜底，但借貸的行為卻發生在財政部門，缺乏剛性約束而導致一些國企和地方債務惡性擴張。作為政策性銀行，人行一直單打獨斗，配合國家戰略降杠杆，但對地方財政、央企國企、基建城投、地方融資平台等負債節節攀升無能為力，人行不想再無限制地為政府資產負債表擴張背書了，中國的財稅金融體制必須面臨轉變。上周，財政部大將出馬，財科院院長劉尚希回應稱，積極財政政策的作用不是「大水漫灌」，表示財政政策的創新并非易事，因為財政的事情不是財政部門的事情，而是整個國家的事情，是整個社會的事情，涉及個人、企業和市場，也涉及國際社會。
事件也凸顯人行貨幣政策的兩難，以及去杠杆與穩增長多重任務難以兼顧的無奈。在經濟下行壓力下，人行既要去杠杆，又要「降準放水」，還要面對社會上對資金偏緊的質疑。另一方面，降杠杆下實體企業日子都不好過，財政稅收卻不減反增，稅越減越高，減稅只減國企，子轉嫁小微企業身上，難怪徐忠直指財政部「耍流氓」。
解鈴還需繫鈴人，人行單打獨斗的貨幣政策迫切需要財政等其他部門的政策配合入場。而打破剛性兌付等一整套財稅體制改革也是應有之義。
宏觀政策放松待觀察
市場資金面緊張，股市人氣低迷。內地經濟學家管清友名下圈子一則段子不脛而走，說證監會張羅救市，又想到保險資金，想讓保險資金恢復2015年股災時的政策和比例，結果被保監會一口回絕，理由是：我們監管能力和力量不足，担心再出現新的土豪、妖精和害人精。
段子終究是段子，但在金融去杠杆背景下，內地信用貸款總量收縮，社會融資規模也持續下滑卻是不爭的事實。面對現階段民營和小微企業融資難和融資貴問題仍然突出，近日人行和銀保監會政策出現微妙變化，顯示偏緊的宏觀政策面臨一定的微調。7月18日，人行窗口指導增配低評級信用債將額外給予MLF資金，用於支持貸款投放和信用債投資，但要求必須為產業類而非金融債。同日，銀保監會召開對銀行業金融機構座談會，意在疏通貨幣政策傳導機制以及做好民營企來和小微企業融資。
突如其來的轉風向令到銀行基層員工神經分裂、無所適從，原因是上級行要求迅速上報儲備項目，加大信貸投放，并倒排出放款時間表，確保貸款資金合規發放。才說要打好三年防範化解重大風險攻堅戰，短時間內風向突變，說好的去杠杆呢？
7月20日資管新規細則落地，過渡期內允許銀行自主整改。市場解讀此為「放水」的信號。有評論說，不能開的口子打開了，資金池業務放松了，垃圾債甚至得到了鼓勵，就是剩下一條禁止期限錯配以及其它的幾條輕描淡寫的一些技術性規定，是「形同虛設」。有評論認為，人行和銀保監會政策組合拳意味着資管新規的全面作廢。
為應對中美貿易爭端升級，避免下半年可能到來的經濟下行，宏觀政策是否將重回放水老路？仍有待觀察。香港商報記者 李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