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疫苗事件催谷退市進程大提速

　　A股制度更趨市場化

　　與成熟發達經濟體資本市場相比，中國上市公司退市率低、退市程序冗長、退市機制不完善等問題一直為外界所詬病。如何健全資本市場功能，形成優勝劣汰的良好機制，近年來持續受到外界關注。近日，中國證監會正式發布了對退市制度的修改規定，明確了上市公司構成欺詐發行、重大信息披露違法或者其他涉及「五大安全」等領域的重大違法行為的，證券交易所應當嚴格依法作出暫停、終止公司股票上市交易的決定。受訪專家認為，退市制度的修改是順勢而為，是在更嚴監管、更加規範證券市場的背景下推出的，對實現上市公司退市的市場化、法治化和常態化具有重要意義。香港商報記者朱輝豪

　　假疫苗事件觸發退市制度升級

　　近段時間，內地疫苗造假事件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相關涉事企業及其負責人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已進入司法程序。尤其是涉事主體--上市公司長生生物的股價在事件發酵後遭遇連續的一字板跌停，並且自7月26日開市起，該股被實施其他風險警示，更名為「ST長生」。在一些分析人士看來，群情激憤之下，「ST長生」面臨這被強制退市的風險，因為這種無視生命健康安全、毫無誠信可言的企業不被退市不足以平民憤。

　　值得注意的是，在疫苗安全事件發生後，中證監於7月27日發布了《關於修改<關於改革完善並嚴格實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的若干意見>的決定》，對2014年《關於改革完善並嚴格實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退市意見》）進行了修改。根據《證券法》規定和實踐需要，這次修改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完善重大違法強制退市的主要情形，明確上市公司構成欺詐發行、重大信息披露違法或者其他涉及國家安全、公共安全、生態安全、生產安全和公眾健康安全等領域的重大違法行為的，證券交易所應當嚴格依法作出暫停、終止公司股票上市交易的決定的基本制度要求。二是強化證券交易所的退市制度實施主體責任，明確證券交易所應當制定上市公司因重大違法行為暫停上市、終止上市實施規則。三是落實因重大違法強制退市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等主體的相關責任，強調其應當配合有關方面做好退市相關工作、履行相關職責的要求。

　　金磚匯通首席策略分析師趙相賓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此次退市制度的修改是在《退市意見》的基礎上進行的，是把「意見」上升成制度之舉，是監管制度層面建設的進一步加強和完善。「此次退市制度就是在更嚴監管、更加規範證券市場的背景下推出來的，而長生生物疫苗事件加快了這一規範監管市場的步伐。」

　　制度修改早露端倪

　　重慶市原市長黃奇帆8月12日表示，A股市場應當儘快建立有效的退市制度，打破股市的「剛性兌付」。

　　他提出，在強制退市方面，有三種情況必須無條件強制退市：上市過程中造假的，無條件退市；上市公司信息披露造假、欺瞞、犯錯性質達到刑事案件檔次，要強制退市；企業本身連續若干年經濟指標達到退市標準，依法強制退市。

　　而實際上，早在今年3月初，中證監就修改《關於改革完善並嚴格實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的指導意見》公開徵求意見，明確規定「上市公司構成欺詐發行、重大信息披露違法或者其他重大違法行為的，證券交易所應當嚴格依法作出暫停、終止公司股票上市交易的決定。」此外，中證監還將重大違法公司實施強制退市的決策權下放給交易所。

　　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的深圳前海孚威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劉國宏看來，長生生物疫苗造假事件只不過是觸發此次制度出臺的重要催化因素而已，並不能簡單地將此次退市制度的修改理解為專門針對長生生物。他指出，最近這些年來，中國上市公司中出現危害公共、社會安全等的苗頭逐漸增多，已不是一次兩次，不斷有類似的上市公司挑戰監管的底線和公眾的容忍程度，此次政策的出臺是為了及時清理這種存在重大違法違規行為的上市公司，而長生生物只是一個觸發點。

　　中證監表示，2014年《退市意見》發布以來，已初步形成包括重大違法強制退市在內的多元化退市指標體系以及較為穩定的退市實施機制，對於進一步健全完善資本市場基礎功能，實現上市公司退市的市場化、法治化和常態化具有重要意義。中證監在總結《退市意見》實施以來經驗的基礎上，貫徹落實《證券法》的規定，進一步完善重大違法強制退市的內容，提高規則的可操作性，強化證券交易所的一線監管職能，對《退市意見》進行了修改。

　　退市難現象突出

　　上市公司退市制度是資本市場一項重要的基礎性制度，是推進資本市場建設的重要舉措。退市制度的建立和實施對優化資源配置、促進優勝劣汰、提升上市公司質量、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都發揮着重要作用。儘管隨?資本市場發展改革的推進，中國的退市制度在不斷改進和完善，但退市制度在實際運行中仍然暴露出不少問題，比如退市程序相對冗長、退市效率較低、退市難等現象依然突出。Wind統計數據顯示，自2001年以來，A股共計有97家上市公司退市，而真正因為連續虧損或欺詐發行等原因退市的，只有54家。與此同時，從2001年至今，A股共計有2571隻新股上市交易，「只進不出」或者「多進少出」成為A股市場非常明顯特徵。

　　與美國、新加坡、日本等發達經濟體市場相比，A股退市率偏低一直是A股市場的一大頑疾，每年不超過1%的退市率讓外界感覺到不可思議，被認為是缺乏相應的退市機制。縱觀A股市場的發展，以往存在?上市公司通過各種手段調節利潤以規避退市的現象，導致上市公司「停而不退」，常常「烏雞變鳳凰」。在這種情況下，也導致了A股市場對「殼資源」的追逐和炒作，甚至發生與此相關的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行為，對正常的市場秩序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干擾。

　　「歐美等發達經濟體市場，每年退市的企業達幾百家，退市非常市場化，所有責任由中介機構、券商、會計事務所等承擔，政府只起監管作用，沒有兜底的責任，各投資方對上市公司自行判斷。」劉國宏說，和歐美不一樣，中國實行的是IPO審核制，上市公司是經過官員和專業機構層層審批審核出來，通道往往由政府兜底，公司退市監管部門為此擔責任。客觀來說，中國退市制度有很多不符合市場規則和不公平的地方。

　　退市進程或加快

　　在趙相賓看來，導致中國上市公司退市少的原因主要有幾方面，首先是公司上市的發行不規範，比如一開始上市公司多是地方政府審批上市的結果，不是通過企業經營的市場手段上市。一個地方政府往往以有多少上市公司作為當地政績的體現，退市無疑影響到了當地的GDP和形象工程，導致退市錯綜複雜；其次，早先上市的公司存在眾多股權治理不完善的地方，雖然通過股權分置改革得到了解決，但是股東成分的複雜使得退市異常困難。此外，退市制度和法律的建設不健全，導致退市的標準不統一，違法成本太低導致困難重重。

　　深交所7月29日發布文章稱，近兩年來，深交所依法對欣泰電氣、金亞科技、雅百特依法啟動強制退市機制。接下來，交易所將對上市和退市實施辦法等進行修改完善，明確相關新老劃斷安排，報中證監批準後發布實施。嚴把退市制度執行關，特別是對於嚴重危害市場秩序，嚴重侵害群眾利益，造成重大社會影響的重大違法公司，堅決做到「出現一家、退市一家」，不姑息，零容忍。

　　保障中小投資者利益是關鍵

　　劉國宏指出，今年的退市進程毫無疑問在加快，接下來有可能迎來一個比較密集的退市時期，一方面是企業經營困難面臨的退市，另一方面是涉嫌欺詐大股東將被嚴格追責，以確保市場公平公正公開的退市原則。但與此同時，退市過程中牽扯到的利益眾多，如何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將成為目前最為迫切的問題。

　　上市公司退市涉及諸多方面，如何維護市場穩定，切實保障投資者、特別是廣大中小投資者合法權益，是退市工作的重中之重。目前而言，國內退市制度在保護投資者利益方面基本上是一個空白，儘管監管機構在退市制度方面設置了「退市整理期」的交易，但這對於保護投資者的利益仍然十分有限。

　　「中國的退市制度實際上是不完善的，一方面是沒有相關配套的保障措施，如果上市公司一退了之，對中小股東的殺傷力很大，建議相關部門成立配套中小投資者的賠償基金，這部分的資金來源主要是對上市公司的罰款，或者是對公司平臺的清算、對資產的處理、追繳大股東的違規所得等。」劉國宏說，中小股東往往很無辜，退市企業當中很多都是由於大股東或者實際控制人非常惡意地掏空公司，一退了之會產生大量的問題，比如上市公司牽涉到大量的負債，包括銀行的負債、供貨商的款項、中小投資者的利益等，這是一個很嚴峻的社會問題，必須有保障措施，否則對上下游供應商、對債權人、中小股東都不是好事。

　　對A股市場影響深遠

　　中證監表示，修改完善退市制度，對於進一步健全資本市場功能，增強市場主體活力，塑造理性投資文化，形成優勝劣汰的良好機制具有重要意義。對有關重大違法公司，特別是嚴重危害市場秩序，嚴重侵害群眾利益，造成重大社會影響的，堅決依法實施強制退市。

　　趙相賓指出，此次退市制度的修改，一方面是要從源頭上將上市公司構成欺詐、重大信息披露違法和涉及國家安全、公眾健康等領域違法進行監管，並將依據該制度要求暫停或終止公司股票上市交易做出明確的懲罰，以達到規範上市公司合法合規經營，並警告市場違法成本。另一方面是強化正確交易所退市制度實施的責任，明確了正確交易所應當制定上市公司因重大違法而停止上市終止上市的規則和流程，也就是賦予交易所極大的主動監管行為的權利。

　　「退市制度的修改，對A股市場的影響影響很大，首先，制度建設完善後將對市場形成階段的威懾作用，此前制度存在缺陷的地方進一步完善，更是增加了重大違法行為的範圍和具體名稱，對於打擊上市公司不規範和不合法的行為起到懲罰作用。」趙相賓說，其次，將對信息披露存在的虛假陳述、誤導性陳述等以往只罰款的力度進行升級，退市的後果顯然成本要高過罰款，這將促進上市公司規範、合法經營和按照要求進行信息披露，促進上市公司整體治理水平和質量。第三，退市制度的出臺和其中退市細節的實施，讓投資者能夠從這些制度中反過來去規避存在問題的上市企業，如果股民用腳投票，則將對上市企業形成最致命的打擊。這也將起到保護投資者，獎勵運作規範和業績優良守法的企業。總體來看，這次退市制度的修改將對A股市場產生深遠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