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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商報

半世紀鎖店掌舵人無所事事到無鎖不能
2018年 08月 20日 01:16    香港商报
 

  可曾試過這種尷尬場景?工作至深夜,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家門前,卻發現鎖匙不見了,這下子怎麼辦?最快的解決方法,當然是打電話找開鎖匠!隨着時代變遷,很多行業式微,補鞋匠、開鎖匠、磨刀匠這些和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行業大都后繼無人。以鎖匠為例,政府沒有發牌制度,鎖匠越來越少、越來越難找,對我們的生活亦造成不便。這些街頭工匠,平日不會受人注視,一旦有需要時,就會知道他們有多重要。記者:鄭曼婷攝影:蔡啟文

  現代鎖匠,不再是街頭擺小攤檔修鎖配匙那種手藝人,筆者今次走訪的黃華記鎖業,位處油麻地鬧市一個小角落,由父輩一代的木頭車到現今獨立成店,經歷半世紀風雨,業務由修鎖、開鎖、售賣鎖具,到開班授課及轉戰電子鎖科研工作等,更創立協會助同業爭取牌照,一切都是由掌舵人黃瑞昌主理。眼前的黃瑞昌接近60歲,憨厚和藹。1997年香港回歸,不少人選擇移民海外,黃瑞昌的哥哥是其一,黃瑞昌表示:「在97年之前,我連鎖都不會開,當時連自己以后要做什麼都沒有方向,很多人說97回歸是港人的轉捩點,這也正是我的人生寫照。」

  為追夢廁所練開鎖

  黃瑞昌的父兄均是鎖匠,但年輕時的他并沒有繼承這門家傳手藝的念頭,反而選擇從事當時福利較好的建築業。70年代末,建築業前景轉淡,黃瑞昌在父親建議下,轉而跟哥哥學習開鎖:「當時只有二十多歲,對未來沒有周詳的計劃,一開始是覺得先做做看,每日都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直到97年哥哥移民后的第一天,我仍然連一把普通鎖都不會開。」以往有哥哥為他遮風擋雨,總是漫不經心,到了年近四十、失去哥哥的護蔭,店舖正式由他接手,他才醒覺這門家業從今以后就由他一人承擔,為了不想手藝失傳,他終於「的起心肝」認真學習開鎖。他回憶那時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用來練習,由認鎖匙、鎖胚、鎖膽、鎖的款式再到鎖膽的原理等都一一涉獵,有時甚至練到晚上,為了不打擾家人休息便躲到廁所練習:「雖然之前在店舖只是做一些手板眼見工作,但因為浸淫時間長,十分熟悉鎖內部的結構,哥哥走后,我只用了三個月時間就練到幾乎什麼鎖都開得到了。」說這句話時黃瑞昌面上難掩一絲自豪神情。筆者忽然想起一句說話「年輕人的夢想就像是熱氣球,熱情飽滿時可以飛得很高。」雖然黃瑞昌笑言自己很遲才發奮,但對開鎖「日久生情」之下,追夢的腳步亦越見加快。

  鎖匠業式微政府有責

  科技發展日新月异,新建住宅都改用了電子鎖,筆者放眼黃瑞昌那間不過20平方尺的狹小店舖,竟也陳列了林林總總的電子鎖。黃瑞昌順着筆者的目光,開始滔滔不絕解釋:「以前門鎖壞了,有人會把鎖拿來修理,有人則直接買一個新的,但賣鎖利錢薄,配一個鎖、一條匙能賺多少?反觀電子鎖,單是上門修鎖利潤已很可觀。」即使年近花甲,但黃瑞昌并沒有落於時代巨輪之后,由電子鎖興起開始,他已經堅定要跟着時代前行,并把電子鎖視為一大商機:「潮流興電子鎖,我們就做電子鎖。現在到內地做鎖業推廣,在攤位看到的都已經換成電子鎖了,你可以預視到整個業界的趨勢就是如此。做人、營商絕不能故步自封,否則只會被淘汰。」談到這些年來行業的變化,黃瑞昌坦言鎖匠專業的沒落絕非因為電子鎖的興起,而是歸咎於政府對鎖匠規管的手法:「政府到現在都沒有釐定專業的鎖匠牌照,坊間很多開鎖的人,隨便拿個電鑽就出來爭生意,毫無技術可言,還將開鎖價格拉低,最重要是這班人不用開實體店舖,只須在網上發放開鎖廣告,形成惡性競爭,良莠不齊的開鎖現象,才是致命原因。」

  開辦課程助傳承

  尽管面對不少挑戰,黃瑞昌近年除了積極加強電子鎖知識,還開始將重心轉移到開班授徒之上,他坦言鎖匠業的前景雖不太樂觀,但卻一直不乏新血加入:「傳統的開鎖技藝吸引了不少年輕人,他們都有興趣和時間去學習相關知識,我認為這門手藝可當一技之長傍身,但很多人也是空有技巧,卻沒有渠道投身這個行業。」於是這位開鎖發燒友萌生了創辦鎖業協會的念頭,更於2007年成立了香港鎖匠從業員協會,以爭取政府發牌和促進業內人士的技術與學術交流為宗旨。他表示,政府多年來遲遲不肯再發牌的原因,多少與香港沒有具認受性的專業學鎖課程有關。目前只有他創立的協會和香港鎖匠協會提供訓練課程,政府官方承認的機構也只有三家,包括為人熟悉的工聯會,一年的收生數量可以過千人,以一班數十個學生模式開課。黃瑞昌卻選擇小班教學,每周騰出兩晚時間在店內指導學徒,一年教授大約四十至五十個學生:「因為講解的只有我一個人,為了確保教學質素,收生數量要控制得宜。」

  創立協會力爭發牌

  政府自七十年代起,在一般情况下不再簽發新小販牌照,導致多年來屬於小販牌照的補鞋匠、鐘表修理匠、鎖匠、磨刀匠等具本土文化特色的街頭工匠買少見少。黃瑞昌幾十年來縱解開過無數的鎖,奈何一直也未獲牌照:「從事電業的有電牌、從事水務的有水牌,但關乎到家家戶戶保安問題的鎖匠就沒有專屬的牌照。」他將當年創立協會的原意娓娓道來:「我上門開鎖快則幾秒,最慢在10分鐘內也能解決,這些是長年累月苦練的成果,有實質數據支持,理應受到尊重。」他創立鎖匠從業員協會的目的,就是團結業內人士爭取成立發牌制度,并冀能將開鎖技術專業化,培育新一代鎖匠,薪火相傳。黃瑞昌表示,香港回歸以來,各行各業與內地交流更頻繁,鎖匠行業也是如此。他早年獲廣東省鎖具維修行業協會頒發榮譽顧問頭銜,更曾受到內地多個展會及企業邀請,與業內人士交流,了解內地鎖業的最新發展趨勢:「內地鎖業有很多值得香港借鑑的地方,協會不時組團到內地考察,務求跟上時代步伐。」眼見內地鎖業發展蓬勃,黃瑞昌不禁感慨,政府為何依然懶理業界的訴求。筆者問他可會感到灰心?他笑言失望是有的,但勝在有一班志同道合的行家守望相助:「我們這班人,有的開鎖厲害、有的修鎖厲害、有的對電子鎖有深入研究,互相交流學習心得也是一種樂趣。我現在也把重心慢慢轉移到鎖具的科研工作上,希望讓更多人認識鎖業,我們并不只是一個『開鎖佬』那樣簡單。」

  智能鎖淘汰老鎖匠?

  智能鎖這麼「火」,筆者本來預備了要問黃瑞昌:智能鎖普及之后,鎖匠還有生存空間嗎?但訪問完了,筆者還是將問題「鎖住」沒有問,因為,黃瑞昌在訪問過程中,已經解答了我的疑惑。鎖匠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過去很重要,現在很重要,將來同樣重要,只是服務的內容,隨着時代的發展而有所改變而已。在智能年代,鎖匠不僅不會消失,反而意義將更重大,因為不少人都曾試過忘了智能鎖的密碼而未能入屋,若找來黃瑞昌口中那些拿電鑽的開鎖人,那把數千元的智能鎖就要報銷了。所以,現代鎖匠,尤其是懂得解開和修理智能鎖具的鎖匠,比以往更為重要。可見只要順應潮流,與時并進,被標籤為式微的街頭工匠,一樣可以繼續生存。黃瑞昌由父輩經營的舊時代開始,到今天智能門鎖盛行,依舊守護鎖店。半世紀過去,他不諱言并不希望下一代接手,認為子女應該自己尋找一片新天,但他自己則會一直做下去,希望能用畢生所學,幫助市民,貢獻社群。

  開鎖看盡人生百態

  做鎖匠不單講求技術,更要保持醒目頭腦,因為稍有不慎就會被不法之徒利用,成為罪犯的幫凶。在業界縱橫多年的黃瑞昌自當深明此道理,他表示鎖是很重要的保安系統,故一般鎖匠都會很小心,在幫客戶開鎖前都會一再詢問,或是請客戶提出證件證明,如果覺得情况不對勁,寧可不開鎖,藉故離去:「幫客人解鎖開門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幾分鐘的事,但最重要是開門前要問得清清楚楚,確認是否真的是其住所。」他指政府會給鎖匠一份開鎖記錄簿,客人肯登記自然對雙方有保障,不肯登記的,黃瑞昌就要看情况:「有些人未必肯出示證件,最好的方法就是詢問大廈管理處保安。當然也可以藉由一些問答之中驗證真偽,如鎖的狀况,有些鎖是三段的,有些是五段的,有些則只有一段,如果客戶所講的跟實際狀况不同,我們就會起疑。」他坦言很多客戶在詢問過程中會顯得不耐煩,但為了專業操守,使人煩厭也要問下去。

  回饋社區助老人開鎖作為鎖匠,除了堅守專業操守,黃瑞昌也熱心幫助區內街坊,尤其是老人:「這一區以前很多籠屋,這麼多年來遇到最多的就是獨居老人。原本開一個鎖動輒過百元,但若是替老人家上門開鎖,我大多只會象徵式收取十元八塊。」他謙稱這只是演好鎖匠角色。回顧多年的開鎖經歷,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入屋偷竊個案,他指這類情况多見於天台對下的那層住所:「有一次客人找我說突然開不到門入屋,我當時就知道準是給人爆竊了,因為賊人入屋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地拖或者掃把頂着門鎖,再放一把菜刀在旁邊,以防有其他人『爆門』入屋。果然開鎖后就看到地上放了一把菜刀,但賊人早就離去了。」

 
(來源: 香港商報) 編輯: 朱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