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銀拒兜底意超級預算案須三思

上周的美股強震無意外引發骨牌效應，不但歐亞股市沒能忍住慘痛哀嚎，意大利股市更索性上演「熊出沒」，令該國飽受爭議的預算危機再度放大到世人面前。

超級預算案或蝕信譽評級

上周四，歐股受美股暴跌拖累跌至20個月低位。其中，意大利FTSE MIB指數跌幅高達1.8%，較今年5月24544點的高位跌超20%，進入技術性熊市。但值得注意的是，美股強震僅為令意股趴低的最後一根稻草，投資者近期對該國債務違約風險的擔憂才是主導因素。當前，意大利10年期國債與德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息差已升破3%，凸顯該國違約風險升至新高度。幾年前希臘陷入債務危機時，其10年期債券收益率曾達到4.64%，而同期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僅為1.59%和1.95%。

今年6月，由民粹黨五星運動和極右翼黨派聯盟黨組成的意大利聯合政府上台後承諾推動經濟增長，並於9月27日確定將2019年預算赤字佔GDP比重的目標設定為2.4%。但這不僅遠超歐盟為上屆意政府設定的今明兩年1.6%和0.8%目標，也高於歐盟此前建議的1.5%-1.7%區間。故該預算案一經推出，便立即引發歐盟委員會及意大利歐元區合作夥伴的質疑和擔憂。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直批意大利完全不遵守諾言，希望該國政府遵守歐盟規則，避免危及歐洲團結。意大利預算監管機構也拒絕接受，認為其顯著偏離結構性赤字規則。

作為歐元區第三大經濟體，意大利高達2.3萬億歐元的公共債務已佔到GDP的132%，在歐盟內部僅次於希臘，但該國經濟卻長期處於低增長水平。近幾年，為維持意大利較低的融資利率，歐央行一直在買入該國國債。目前意大利新政府支出的8％用於支付債務利息，但任何超過2％的財政赤字比例都可能增加負債率，從而推高政府和民間借貸成本，最終殃及經濟增長。顯然，新政府的預算目標已完全將兌現競選承諾置於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之上。

而市場更擔心的是，若新政府執意推行其預算計劃，意大利的信譽評級將會被下調，屆時，其評級距離「垃圾級」將僅有一級之遙。意大利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上有3750億歐元的政府債，該國政府一直依靠這些國家債券作為抵押來獲得歐央行的貸款，其中包括價值2500億歐元的長期貸款。若意大利最終失去其投資級評級，該國將無法獲得歐央行的正常貸款，也將不適用歐央行的債券購買刺激計劃。

歐銀強硬放話或非狼來了

在與歐盟的博弈中，意大利新政府的表態一直很強硬，揚言對「整個政府」在2.4%的預算目標上團結一致「感到滿意」，該國副總理之一、五星運動主席馬約更指責歐盟的擔憂言論是「在市場上製造恐怖主義」。不過，對於歐盟委員會經濟事務執委莫斯可維西的提醒，意大利新政府卻不能掩耳盜鈴：有更多的公共支出可以讓你在一段時間內更受歡迎，但最終誰來買單呢？言下之意，若意大利新政府寄望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因不能漠視意大利無錢還債而「倒逼」歐盟和歐央行提供援金，其僥幸心理恐怕要落空。周末在印尼出席IMF和世行峰會的歐央行行長德拉吉已放話，有信心看到意大利與歐盟在預算問題上達成協議，但若不能如預期成功達成協議，意大利金融市場將走向惡化，歐央行也不會成為其賴以依靠的救助者。同時也身兼意大利央行行長的德拉吉意在暗示，若政府改變路線，意大利仍可避免債務危機，但不應指望歐央行來安撫投資者或為意大利銀行業兜底。

依據歐盟規定，歐央行只有在歐盟救援計劃的框架內才能獲准對歐元區單一國家進行援助，該規定旨在確保歐央行自身信譽及其在成員國中的權威性。因此，意大利要想得到歐央行救助，就必須先接受歐盟開出的條件：降低預算赤字，並進行痛苦的結構性經濟改革。但這等同要求意大利新政府放棄其財政支出計劃，並放棄降低意大利民眾退休年齡以及提高最低基準收入水平的想法。對於極度渴望兌現競選承諾的聯合政府來說，這無異於「自行斷送」執政前景。

今天是意大利向歐盟委員會提交其2019年預算案的截止日期。雖然市場風聲鶴唳，但目前尚無意大利新政府轉向的消息傳來。但願歐央行的罕見「寄語」沒有成為耳邊風，從而在意大利上演2015年希臘那一幕——由於歐央行突然停止在融資操作中接受希臘債券作為抵押品，該國陷入了嚴重流動性危機。

香港商報評論員魏煒婷